我明明可以看見他,明明可以感覺到他的觸碰。為什麼鏡子裏沒有他的身影,其他人也看不見他的存在?
難道,真的是因為我擁有陰陽眼,才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觸碰別人無法觸碰的亡靈?
令人費解的疑慮又在心底泛起,轉身時,剛好對上他望着鏡子暗自失神的眼眸。
在看清那雙沉如深潭的眼中,堆積着些許說不清的哀傷和思慮之後,先前積壓在心頭的怒火也隨之煙消雲散,我反而有些同情他的遭遇,微微嘆了口氣道:「別傷心了,是人總會有這麼一天,不過早晚而已……」
「是嗎?」他突然從電腦桌上拿起我的筆記本,就着手中鉛筆,用紅色那頭在上面寫字,「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嗎?」
我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又一次想起吳琳曾對我說的話。
但凡遇到鬼,是不能打聽它的死亡經歷的。
可我眼前這隻,顯然並非一般的鬼。他竟然盯着我的眼,緩緩在筆記本上繼續寫:「我被心愛之人用這支筆殺死,而後魂魄又被她封印在筆中。她甚至在筆身上刻滿了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咒文,詛咒我死無葬身之地!」
筆尖一頓,他再度抬眸看我,慢慢寫出下一行字:「你說她是不是特別的狠,狠得讓人心生怨恨?」
「是啊……」我情不自禁的感嘆,而後又不免驚訝道,「像這樣狠毒的女人,你就應該去找她報仇,跟着我做什麼呢?」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我,黑眸中瞬間泛起的凌光,如同平靜海面上突然湧現的驚濤駭浪。頃刻襲來,風雲集聚!
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茫然不解的看了他好一會兒,他方才克制隱忍的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個字:「我……」
再次頓住的筆鋒,似有猶豫。
我在旁註視良久,看着他繼續寫:「你的血幫我解開了部分封印,除了你,沒有人可以看見我的存在。現在,我的魂魄也只能跟隨這支筆移動,筆在哪兒,我在哪兒。」
原來如此。
難怪他總是出現在我身邊。
不過,想起他剛剛告訴我的事,我又難免猜測:「你和你心愛之人是屬於門派之爭吧?就像我在驅魔日記中看到的驅魔人和封靈師一類。你也會驅魔,她也會法咒,這樣她才能把你的魂魄封印在筆中吧?」
他看着我,一徑沉默。
許是我好奇心太重,他終是無奈的寫:「是移情別戀。」
「誒?你喜歡上了別人,惹她不高興了?」
他看着我笑,眼神突然變得譏消。手指停頓良久,方才繼續寫道:「移情別戀的是她。是她容不下我,才將我殺之而後快。」
說是平靜,也不似平靜。
說是憤怒,也不似憤怒。
他就那樣淡淡哀傷的將手中筆記本往桌上一放,似乎不願再談曾經發生的悲慘舊事,慢慢坐回床邊,盯着手中鉛筆一陣失神……
「別多想了。」我忍不住安慰,「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何況以你外在的條件,想要什麼樣的女孩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