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件事涉及的人雖然跟徐婉真有些關係,但實在離她太過遙遠。
她如今更加關心的,是近在眼前的塗芳顏的婚事。
拿起剪刀,將這最後一行線頭剪了,讓桑梓將這縫製好的夏衫拎起來,徐婉真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才滿意的點點頭。
鄭嬤嬤端着一碗蓮子羹走了過來,笑道:「小姐的女紅是越發好了。」
在徐婉真未曾穿越過來之前,原主就有一手好針線。
作為江南道絲綢首富的徐家,在教養這個嫡長女的女紅上,可謂是花了不少心思。她學的女紅,不止是畫畫花樣子、繡繡花、打個絡子這麼簡單,還有裁衣、認識布料、做鞋等等,都是實打實的功夫。
徐婉真偶爾會冒出來一個念頭,若是徐家落敗了,她光憑這一手女紅功夫,都能給自己掙得一席之地。也許,這未嘗不是祖母的用意呢。
在這裏,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學琴棋書畫,而是女紅、烹飪。有這兩樣傍身,無論嫁到怎樣的人家,至少能立於不敗之地。
有這麼好的基礎,又有現成的針線師傅,徐婉真將這女紅認真的學了出來。如今她的手藝,遠遠超過同齡的閨閣女子。
這量體裁衣,光憑悟性不夠,還需要無數次的練習。到了如今,她已經能一剪刀下去,就能裁衣成型了。
這件夏衫是她特意為祖母所做,選了富貴得體的碧璽色。
衣料子是蘇州今年新出的,摸起來柔順舒適,用綾羅混了金線織就。隨着布料的起伏,在陽光下隱隱約約折射出柔和的金光,特別適合富貴的老人家穿着。
徐婉真一見這料子便愛上了,定要纏着徐老夫人為她量尺寸。
徐老夫人原來想着她管家辛苦,做衣服是花時間的細緻活計,就說讓針線房來做。但徐婉真哪裏肯依,這裁衣她練習了無數次,還未曾正兒八經的做過,一時技癢難耐。
被她纏不過,徐老夫人方點了頭,又囑咐道:「我不等着穿,你慢慢做不着急。」
徐婉真卻嘻嘻一笑,道:「眼看着就要夏至了,孫女不緊着些,等做完都立秋啦。」
徐老夫人笑罵她一句,她卻飛快的行了禮,拿着尺寸下去了。
此時見到自己手上的半成品,徐婉真滿意的緊。見鄭嬤嬤來了,笑道:「嬤嬤來看看,這個色配什麼樣的滾邊好?」
布料原本就有紋路,又織了金線,上面的繡樣就不可再繁複了。徐婉真打算沿着領口繡一圈萬字不到頭紋,再在下擺出繡上一對仙鶴,這些都是老人家常用的吉祥花樣。
只是衣裳下擺的滾邊,應該用什麼顏色的絲線,她還一時拿不定主意。
鄭嬤嬤服侍她喝了蓮子羹,聽她把想法說了,拿起一支月白色絲線,在衣服比劃了一下,道:「小姐不如試試這個。」
徐婉真眼前一亮,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顏色呢?
總想着是祖母穿的衣裳,顏色都在往富貴沉穩的上面挑。碧璽色配月白色本就出挑,而且那松鶴的繡樣上原本就有白色,這樣顏色就能呼應起來。就算是給老人家的衣服,也不會覺得怪異。
她開心的轉了一個圈,解決了這個難題,跟她在前世攻克一首難度極高的鋼琴曲的喜悅,是一樣的。
鄭嬤嬤瞧她如此高興,心裏想着,眼前的小姐總算是有些孩子氣,倒是難得見到她這種時候。
可能是沒了娘的孩子,就會被逼着快速成長,何況至舊年起,徐家前前後後遇到了多少事情!心底,對徐婉真更加憐惜起來。
定好了繡樣,徐婉真吩咐桑梓先將衣服收拾起來,她要先把松鶴的花樣子仔細畫好了,方才好動手開始繡。
花了一個時辰,她才放下手中的畫筆,滿意的點點頭。揉了揉僵硬太久而酸痛的脖頸,讓青蘿把花樣子收起來。心中閃過一事,她問道:「賀家二公子,已經回宋州了?」
桑梓知道她心裏掛着塗芳顏,早就將她的事情打聽的清清楚楚,道:「是的,小姐。前幾日已經賀家將聘禮抬到了恭安坊的塗家,正式下聘了。」
下聘就代表着塵埃落定,徐婉真微微一笑。距離六月十八還有五日了,明日請大哥過去看看,可有什麼地方需要幫襯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