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轎子,站着端門前的廣場上。
初夏的凌晨並不寒冷,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天邊依稀還掛着幾顆閃亮的星辰。
吸了一口冷清的空氣,徐婉真定定神,極快的瞄了一眼周遭,才隨着半梅的引領,朝莊夫人走去。
還有兩刻鐘,端門才會打開。這門前的廣場上,衣香鬢影,儘是有品級的誥命夫人和她們的女兒們,這是帝國頂級貴婦的聚會。
門前的人群,在不經意間分成兩群。彼此間的界限並不明確,卻涇渭分明。
借着晨光,以徐婉真的好眼力,輕易就分辨出在半梅引領的方向前面,着誥命衣裳的夫人,和她們身邊小姐都是熟識的。在牡丹花會上、消夏宴上,還有安國公府上的小型宴飲上都見過,顯然是高芒王朝勛貴集團的女眷。
而另一邊,只有幾位小姐,她曾經見過一兩面,那些夫人更是一個都不認識。想來應該是朝中重臣們的女眷。
原來在朝中,武勛集團和文官集團的矛盾,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徐婉真在心頭暗暗思忖。
她朝莊夫人見了禮,莊夫人拉過她的手,低聲道:「好孩子,不用緊張。等進了宮,你跟在我身邊便是。」
莊夫人的手溫暖乾燥,讓徐婉真心頭一暖。
陸續又有轎子在門前落下,夫人、小姐們下了轎都安靜的等着,偶有交談也壓低了聲音。
到了時辰,宣政殿前的晨鼓被擂響,鼓點激昂,宣告着新的一天到來。
着鼓聲中,守門的宮中侍衛用力絞起門鏈,端門的兩扇紅漆黃銅鉚釘大門,在眾夫人的眼前徐徐打開。
眾人很有默契的按品級高低排成兩列,武勛女眷一列,文官女眷一列。
武勛這邊,排在最前面的,是太子妃、昭陽公主、齊王妃、楚王妃,然後是慶隆帝親自分封出宮的郡主、縣主、鄉君,這些都是皇室宗親,哪怕品級低一些也在眾夫人的前列。
其次,便是超一品的國公老夫人、夫人等等。
人雖然多,但這是多年的規矩了。每逢朝覲,肖太后壽辰、曹皇后千秋、皇帝聖壽等大日子,眾內外命婦都會前來皇宮覲見賀喜,有舊例可循,忙而不亂。
徐婉真跟在莊夫人身後,和石靜玉、石靜芙一道,默默跟隨眾人往前走去。
到人門口,自有安國公府的下人向侍衛遞上宮中發放的通行玉牌,侍衛驗明身份後,才放幾人進去。
等進了宮,石靜芙悄悄吐了吐舌頭,在徐婉真耳邊輕聲道:「二姐姐,每次進宮,就這時候最緊張。」
「這是為何?」徐婉真奇道。不過是幾名守門的侍衛,又不是見到皇上皇后,有何緊張?
石靜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走了盞茶功夫,離那宮門遠一些之後,她方才壓低了聲音道:「二妹妹有所不知,這進門的時候最是嚴格,只認玉牌不認人。若是玉牌和進宮的人對不上,便不管你是哪一家府上,是如何的權勢滔天,都不會留半點情面。」
徐婉真詫異的瞪大雙眼,輕聲問道:「對不上會如何?」
「會被當場揪出來,發落到宮中禁獄中去,等朝覲結束後,才慢慢審理。」石靜芙插話道。
石靜玉解釋道:「我聽府中嬤嬤說起過,這個規矩是因為之前有一次混了賊人進宮,意圖行刺,才立下的這個規矩。這個時候,侍衛就是權力最大的人,沒有玉牌,連公主都不能進。」
徐婉真點點頭,幾人繼續前進。她在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鄭嬤嬤說,各府都需提前幾日將要進宮的人呈報上去,一個人都不能錯,原來是為了這個。
在高芒王朝,沒有花樣百出的科技手段,這樣的安保措施,確實也足夠嚴密。
到了前方一座門殿,有宮女站在殿門前迎接,將眾位夫人迎進去,稍事休息。又根據品級,安排宮中軟轎接走眾位夫人小姐。
這麼大的皇宮,這些嬌養着長大的女眷,靠她們的雙腿不知會走到什麼時候,身子也吃不消。
因此,從肖太后做皇后之時,便立下了軟轎這個規矩。
她說:「這些尊貴的夫人小姐來到宮中是做客的,我們的待客之道難道是要讓她們勞累嗎?」
肖太后一句話,從此免去了命婦們的腿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