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走到打開的窗欞處,迎着撲面而來的秋風,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心中思量。
首先,他肯定了這絕不是太子派來的人。按太子陰狠的個性,若是能差動這樣的江湖高人,自己焉能留得一條性命在?
那麼此人所說,便有七八分是真。他身上背負了血海深仇,但囿於誓言不能取了太子性命,才找到自己府上。
齊王並不後悔,方才沒有將底牌亮出。奪嫡之中處處兇險,對着一名突然出現來歷不明的江湖高手,他怎麼可能和盤托出?給了他線索,只要有心查了便知他所言不虛。
他相信,只要那名高手一經查證,會再次找上自己。屆時,自己麾下又多了一名得力幹將。
想到這裏,他食指在窗欞上輕叩,面上逐漸浮現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來。
方才自己才覺得坐困愁城,這就有高手送到自己身邊來。雖然不是那個破局之人,但這證明連老天爺也在幫自己,齊王此時鬱氣盡去,心頭愉悅。
遠處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間或有環佩叮咚作響。隨着一陣香風傳來,齊王妃焦灼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王爺?聽說前院來了刺客,您眼下怎樣了?」齊王妃眉尖輕蹙,精緻的心形小臉上,儘是掩不住的擔心。
丈夫要爭奪大位,其中的兇險她早已心知肚明。作為深宅女子,她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盡力打量好後院,讓齊王不用分心它顧。
和太子在朝堂上的你來我往,齊王妃也隱隱知道一些。但刺客進府這樣切實的危險,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她聽說前院有變之時,顧不得剛剛卸了釵環梳洗完畢,只匆匆披了一件外袍,便趕來書房。一路上,她設想過很多壞的情況,眼下見到他好端端的站在那裏,壓在心頭的大石才鬆了。
齊王見她來得匆忙,松煙綠的罩衣下露出寢衣的裙邊,長發也未挽起,忙道:「王妃快進來。為夫沒事,反倒有一樁奇遇。」
聽他說得輕鬆,齊王妃嗔了他一眼,道:「可擔心死臣妾了!王爺往後可要當心些好,這萬一,萬一有個什麼……」後面的話她咽了下去,若當真有個萬一,她與夫君共存亡便是。
齊王揮揮手,讓不相干的人俱都下去,伸手將齊王妃嬌小的身子攬入懷中,柔聲道:「你放心好了,我定會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齊王妃一雙美目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王爺啊,你可知道,臣妾要的並不是什麼最尊貴的位置,而是能一生和你廝守。
但這樣的話,她也只能默默在心頭想想。齊王如今的處境,不進則退,一生廝守這個看上去很平常的願望,於她而言卻是萬分艱難。
埋在他懷中,汲取着他懷中的溫暖。齊王妃點點頭,輕聲道:「我相信你,臣妾等着那麼一天。」
武正翔卻並未走遠,隱身在距此百丈遠的一座小樓的飛檐之下。他運起全部內力,收斂自身氣息,將呼吸調節到近不可聞,成功的化作了這座小樓的一部分。哪怕此時有人從他腳下經過,都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他凝神靜聽,將他走後齊王書房傳來的動靜俱都聽到耳內。聽見侍衛腳步匆匆,聽見齊王饒恕寬慰郭岩,聽見齊王妃和他的伉儷情深。
又隔了小半個時辰,齊王夫婦相攜回了後院,前院重又恢復了平靜。他才放鬆了身子,沿着他早已計劃好的撤退路線,出了齊王府。
夜幕中的京城,屋宇重重疊疊,各坊之間的道路如棋盤一般整齊。月色從厚厚的陰雲後面露出了一個頭,剛灑下一片清輝旋即又被黑雲遮擋。
武正翔並未迴轉忠國公府,而是來到城西一座廢宅之中。
這座宅子,原屬於太子身邊的夜影,也是夜影給自己留的後路。夜影在東郊鬼哭林謀殺徐婉真失敗,反而身死在沼澤之中。武正翔查出他的身份後,連帶着找到了這座僻靜的宅子,便將這座廢宅作為自己偶爾落腳的地方。
都說狡兔三窟,武正翔原本憑着一股狠勁在影衛拼殺,全然沒想過退路。但自從有了徐婉真,他考慮的便全然不同,開始慢慢給自己佈置據點。這些據點,除了他自己之位,連武銳都不知道。
悄無聲息的進了廢宅的廂房,連在屋檐下結網的蜘蛛也未驚動。換下了夜行衣,躺在其中的羅漢床上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夜色(連續六天萬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