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將淨面剩下的熱水端來,將剪子上火上燒過了拿給男子,又從小舅舅留給自己的藥箱裏,翻撿了幾瓶治外傷的藥出來。道:「這幾瓶藥,你看哪種合用?」
男子看她忙忙碌碌,問道:「你不害怕我是壞人嗎?還有,你怎麼懂得這些?」
徐婉真心道,憑直覺不行嗎?現代人都懂要消毒的,當然不能這樣說,還好有個開醫館的外嫲家。自己好心讓他治傷,還問東問西,白了他一眼道:「如果壞人都像你這麼有禮貌,我也就認了。這些藥都是小舅舅留給我的,他就是大夫,我看也看會了。」
男子將那幾瓶外傷藥都打開來聞了聞,驚喜道:「這幾瓶藥都不錯,這瓶尤其好。我還只是在滇地見過,對止血消腫、收斂傷口有奇效,當地老百姓管這種叫白藥,在滇地也很少見。」
滇地白藥?不就是現代的yn白藥嗎,居然在高芒王朝也有,小舅舅的藥箱可真是寶庫。徐婉真又拿了一條未裁剪過的素羅,放在他的身旁,便退到屏風後面。幫他治傷也是為了不給徐家惹來麻煩,但自己的閨譽要緊,是不能親自幫他裹傷的。用自己手絹給他包紮也是萬萬不能的,現代的電視劇還演的少嗎?憑小姐的手帕就能變成私通信物。這男子看起來是個人物,身上的氣質是掩蓋不住的。尤其對徐婉真而言,前世她在眾多大人物的環境中長大,對一個人的性格或許把握不住,但辨識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幾乎是種天賦。跟他保持距離,好好送走,相忘於江湖,才是最好的選擇。
男子點了大腿附近的幾個穴道,讓血液暫時停止流動。咬牙剜開傷口,取出箭頭,趁鮮血還未冒出時,手法利落的灑上白藥,用素羅包紮傷口。為了讓注意力不集中在疼痛上,問道:「你就不好奇,我是什麼人嗎?」
屏風後傳來清冽的聲音:「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嗎?」
男子聽見,一時被噎住,確實他也不能告訴她什麼。但這話也太實在了,聽起來怎麼就這麼難以入耳呢?當下便不再說話,手下用力把素羅在右腿上緊緊纏好。當傷口包紮完畢,臉上後背都冒出了一陣虛汗。
徐婉真透過屏風,看他已經停止動作,便走出來。拿了桌上的糕點跟熱茶給他,道:「吃點東西,才能恢復的快。」
男子也不客氣,掀起面巾,幾下就將糕點吃得精光,又喝了茶,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道:「多謝小姐照顧,在下他日定當報答。」
徐婉真掩口一笑,道:「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別給我們家添麻煩就行。」她本就皮膚白皙細膩,在燭光的照映下更是顯得瑩潤如玉。經過鄭嬤嬤的多日調教,舉手投足優雅有風儀,這一笑更是儀態萬千,仿佛一道陽光投射入男子的心底。
他原本受傷逃跑,倉皇間見這座宅子雖大,但護衛人員稀少,是個藏身的好地方。沒想到一路躲避,誤打誤撞到了小姐的閨房,心中已是後悔不迭,正要退出去,她就剛好帶着丫鬟回房了。眼看她要換寢衣就寢,自己正在尷尬,沒想到被她發現了。接下來她的舉動讓他心生好奇,冷靜、理智、不吵不鬧,還給自己提供了傷藥、糕點。自己見過那麼多大家閨秀,沒一個能做到她這樣好。他現在狀態好了很多,才有多餘的精力來分析這家小姐,這一笑映入眼底,動人心弦。細細品味,眼前的女子衣着素淨,氣質如空谷幽蘭般高華,容顏如玉聲音清冽,給人不易接近的感覺,但在她的身上,自己竟然能找到一種安心的感覺。
他垂下眼帘,掩飾心中洶湧的情緒,原本以為自己的一生都將在黑暗中渡過,未曾想,在這個除夕的深夜,竟然能見到陽光。
徐婉真正從箱籠里拿出一床棉被,沒能發現他的情緒波動。將棉被遞給他道:「你就在軟榻上對付一宿,我可要歇息了。」
男子拿過棉被,聞到一縷似有若無的清冽幽香。徐婉真吹熄了燭火,一夜相安無事。
翌日清晨,桑梓喚她起身。徐婉真本以為屋子裏多了一個陌生男人,自己會睡的很不踏實,桑梓來叫她時才發現,她竟然一夜無夢,好眠到天亮。平日裏她已經養成了習慣,時辰一到就會自動醒來,今日到點未醒,桑梓還以為是昨日守歲歇息太晚的緣故。見她未換寢衣,道:「小姐昨日太困了吧?」
徐婉真心不在焉的點頭,看向窗邊軟榻。那裏一絲不亂,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