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先生果然沒有跟她客氣,除了第一天好好安置歇息了,從第二日起便讓她跟在身後,去了百草味。
正是十月的開始,去到百草味便好一通忙碌。品嘗新出的糕點,淘汰上個月客人點餐率低的,糕點師的招募和分紅等等事項。
之後又帶着她親自去了織錦坊,拜見了在那裏任職的徐昌宗。做了幾年,又有太后照拂,徐昌宗已經不大不小了升了一階。眼下在坊里,是說話算話的人。
看過徐婉真的書信,徐昌宗心頭有了數,道:「棉花可以做得又輕又軟?還從未聽過。若是當真成了,那可是件大事。」
寧先生胸有成竹,道:「我心頭有數,需大人撥一些紡織熟手過來。」
有徐婉真的信,寧先生的要求也不過分,徐昌宗當下就應了。
「我這就去找座合適的工坊,定下了位置便打發人來告訴您一聲。」
塗曼芬一直隨在寧先生身邊,這些事務她不懂也就不便發言。看着從容不迫侃侃而談的寧先生,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女人還可以這樣過活。
接下來就是選址了,要交通便利還要地方敞亮。中人帶着看了好幾個地方,寧先生都不滿意。
夜裏,銀屏輕輕給塗曼芬捶着腿,不免有些埋怨。
「小姐,你在這裏是客人。寧先生也不講究些,帶着你拋頭露面。」
「住口!」塗曼芬輕聲呵斥。
她心中如何不明白?跟在寧先生身邊,其實她能起的作用並不大,學到的東西更多。寧先生這是在用心栽培自己,怎麼能喊苦叫累?
「我一個和離的婦人,又不是閨閣少女,還講究什麼顏面。」塗曼芬沉聲道:「老師願意帶着我,這是我的福分。往後,這樣的話你不能再說。」
銀屏應下,眼中隱約起了水霧。
塗曼芬心一軟,經過了和離一事,銀屏跟她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主僕。放柔了聲音道:「銀屏你想想,我若是每日閒着,還不還得自怨自艾?有些事做才好。」
「婢子只是心疼小姐。」
塗曼芬嬌養着長大,何時這樣奔波勞累過。
「明日母親來了,這些話你都別說,別讓寧先生難做。」塗曼芬的眼中放出光來,「老師如此有信心,若真做了這件事,我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塗曼芬適應的如此之好,半點沒有叫苦,寧先生看在眼裏也不由感到欣慰。都說苦難讓人成長,看來果然如此。
這日中人送來了信,說是在洛水碼頭附近有一家工坊出售,寧先生便帶着塗曼芬匆匆趕到。
這家工坊原先是個木匠作坊,因挨着碼頭也劃了部分房舍作為庫房。原先的東家有了喜事,要全家南下,估計就不回來了,才想着將作坊出售。作坊里,還有一些笨重的木作器具,因不便攜帶便都留下了。
跟在寧先生身邊幾日,塗曼芬的眼力也鍛煉了出來。稍微打量了下,便瞧出這間作坊符合寧先生的要求。
寧先生心頭滿意,仍穩住心思跟中人討價還價。
就在此時,外面又呼啦啦走進來一堆人。另一名中人在前面點頭哈腰的帶路,十餘名護衛簇擁着當中的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身量中等,膚色略黑,兩手背在身後緩步走來。不甚出色的面容底下,卻散發着一種凌冽的威勢,令人不敢輕忽。
帶着寧先生的中人一見便有些急了,告罪一聲便迎了上去:「高老三,你什麼意思。明明知道我帶人來看這間作坊,你偏要來搗亂。」
那名叫高老三的中人對着客人點頭哈腰,對着他卻把眼一翻,陰陽怪氣道:「鍾茂才,這間作坊是你的嗎?生意各做各,你下定了嗎?」
話雖如此,但京城的牙行就這麼幾家,互相的消息都是通的。通常來說,同一間房捨出來,都會有默契的錯開時間分別帶客人去看。高老三這麼做,擺明了就是和鍾茂才有些過節。
鍾茂才心頭不忿,指着他道:「你……也不怕壞了名聲!」
塗曼芬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忍不住往後面縮了縮。
寧先生笑着安撫她:「不妨事,我們看熱鬧就行。」中人之間搶生意,乃是常見的事。只是搶得如此明目張胆的,還是頭一回見。
她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