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從東方升起,點亮了這個冰冷而黑暗的世界,黑色隨着太陽的升起也逐漸退縮,直至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米林城城牆上擠滿了人,這些人沒有精良的鎧甲,也沒有精緻的武器,他們大多數人身上的裝備連那些三流武裝勢力的裝備都不如。胸前掛着一塊木板,用繩索緊緊的綁在身體上,手中拿着揚叉或是鋤頭,就是他們全部的裝備。但是從這些人的身上,卻能感受到一種一往無前,鬥志激揚的氣勢。
這種氣勢來自於哀,來自於恐懼。
恐懼到了極限就會成為滋生出勇氣的土壤,對於人類這種有着複雜意識和智慧的生物來說,最讓人類恐懼的東西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各種各樣出現過以及消失的宗教總用不同的語言來描述死亡後的世界,光明神教認為如果死亡是為了信仰,那麼死亡之後就會升入天國,享受着無邊的幸福。其他宗教也有類似的描述,總之死亡並非是結束,而是一種新生的開始。宗教通過對生死之間大恐怖的解析和幻想,來吸納信徒,用死亡的恐懼來引導信徒的意識。
然而這些對可能看不見明天的米林城居民而言,沒有絲毫的卵用。他們不是那些還有這漫長人生旅途,可以逐漸通過信仰填補內心恐懼的信徒,也不是有着堅定信仰,認為自己死亡後靈魂必然會升華的信眾。他們只是普通人,普通到隨處可見的人,死亡只給他們帶去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而不是解脫和超脫。
所以他們必須拿出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憤怒,去對抗死亡。
勇氣,就在被恐懼所籠罩的心間悄然的發芽、生長,成為一顆足以讓他們去憤怒的大樹。
面對米林城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頭,叛軍們卻絲毫不以為意,這只是一群農夫、平民,他們連一丁點的訓練都沒有接受過,他們以至於都不知道如何面對一波波如潮水一樣的攻勢。在叛軍的心中,這些人不足為懼。他們在早晨的集結號吹響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昨夜發生的一切,也知道了要屠城的命令。
士兵這個職業是非常特殊的一個工種,平日裏要經受艱苦的訓練,戰爭中要直面死亡的威脅,每個人的心態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麻木,變得扭曲。他們需要發泄,即使他們不懂得為什麼要發泄,但是生物健康成長的本能和趨向性,讓他們本能的對發泄有着強烈的渴求。
什麼樣的發泄才能滿足這些以殺戮為本職工作的軍人的要求呢?
無非就是肆意的掠奪、殺戮、奸yin,只要是道德所不允許的,都是他們發泄的最佳途徑。這種打破了禁忌和道德規範的行為,可以讓人類骨子中的殘暴和嗜血得到充分的滿足,獲得難言的快感,舒緩他們累積在心中的壓力和恐懼。
當知道可以屠城時,這些士兵們的士氣一瞬間就達到了頂點。他們迫不及待的填飽了肚子,拿起了武器,一如城牆上那些農夫一樣充滿了追逐勝利的渴望。
一方是為了生存,一方卻是為了殺戮。截然不同的目的,卻開出了同樣名為「鬥志」的花朵。人性的複雜在這一刻,如此變幻莫測的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巨大的攻城器械開始緩緩移動,步兵們做好準備,舉着小圓盾開始緩慢的推進,騎士們檢查好自己身上的裝備,隨着登城車的前行不斷向前。城牆上一鍋鍋燒沸的動物油脂散發着焦糊的味道,農夫們緊握着農具的手心也開始出汗。
當第一輛攻城車的接板扣住了城牆垛的那一瞬間,戰爭開始了!
一匹匹戰馬載着騎士順着筆直通往城牆的斜坡開始衝鋒,城牆下的士兵們不斷將鈎子甩向牆頭,站在稍微靠後一些的遊俠們也張弓疾射。在這一刻,戰爭沒有任何舒緩的前奏,直接進入了最殘酷的白熱化戰鬥中。
第一名騎士已經騎着戰馬衝上了牆頭,高高躍起的戰馬在空中肆意的舒張着四隻蹄子,或許它可能還不知道,這並不是一場練習,也不是一場遊戲,而是戰爭。一瞬間豎起的長槍直接刺穿了戰馬,也刺穿了戰馬背上的騎士。但是沉重的戰馬和騎士重重落下的瞬間,也撞開了密集的人群。比起人類脆弱的生命,戰馬的生命力顯然更加的充滿韌性。
這隻被刺成了刺蝟的戰馬還在亂蹬着四隻蹄子,驚恐的想要踢開周圍的人群,想要站起來。可很快,重新圍過來的人群舉起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