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沒精打采的,」丁若水一邊給煎藥的小煤爐扇風,一邊調侃,「昨天晚上做賊去了?」
春謹然嘆口氣,他倒是真奔着做賊去的,結果未遂,還莫名其妙跟裴宵衣下了一夜的棋。真的就是下棋啊,什麼風花雪月都沒有,枯坐到天明!而且裴宵衣那棋藝簡直令人髮指,春謹然覺得自己這邊用手那邊用腳左右互搏都比跟他下有意思!
丁若水全神貫注地盯着煎藥罐,沒注意友人咬牙切齒的表情,而且本就是隨意玩笑兩句,所以對於未收到回答也不以為意,繼續道:「等下你陪我去送藥吧。」
「沒問題。」春謹然一口答應,不過,「怎麼忽然要我一起去?」
丁若水忽然放低了聲音:「還記得昨天我和你說的嗎,我在方子裏加了一些特殊的藥材。」
春謹然翻個白眼:「當然。」嗜睡嘔血內耳流膿,這麼兇殘的服藥反應想忘記實在太難。
「等會兒這第二副藥下肚,藥力就積累得差不多了,估計很快就會有反應。萬一太激烈,或者有什麼其他變故,你也好給我當個幫手。」丁若水墊着厚布將煎好的藥小心翼翼地倒進碗裏。
春謹然看着那深褐色的湯藥,忽然想起另外一張同樣深褐色的臉龐,不免疑惑:「孫伯呢?」那可是青長清特意指給丁若水的幫手。
不料丁若水搖頭:「青門主早起身體不適,他在那邊伺候呢。」
春謹然:「青門主又怎麼了?」
丁若水:「我把過脈,沒大事,就是老人家憂思成疾。」
春謹然嘆口氣:「眼看着最寵愛的小兒子一天比一天虛弱,這就是在剜爹娘的心啊。」
丁若水靜靜地看着那碗湯藥,良久,才緩緩抬頭,堅定道:「我一定會把青宇治好的。」
春謹然看着他眼裏的光芒,不自覺,揚起嘴角。
——若是丁神醫準備百折不撓,那麼就算閻王已經把你名字寫到生死簿上,十有□□,也得勾掉。
青長清的臥房在天青閣,去往那裏要通過一條十分隱蔽的落花小徑,如果不是丁若水帶路,春謹然怕是逛遍青門也尋不到此處。
天青閣共有三層,聽丁若水講,青宇在二層,而特意給兒子騰出臥房的青長清則攜大夫人江氏住到了一層。
為了不耽誤時間以免藥涼,丁若水走進天青閣後並沒有前去慰問身體不適的青長清,而是直接端藥上二樓。春謹然沒有多言,也快步跟上。沒一會兒,兩個人便來到青宇房間門前,可讓人意外的是,房門並沒有關上,確切地說,是大敞開着,於是房間裏面那或站或坐或來回踱步或窗前賞樹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個身影,烏央烏央地映入眼帘。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丁若水端着托盤的手有些不穩。
屋內的八個人聞言看過來,然後就聽青長清道:「丁神醫你總算來了!」
丁若水下意識後退一步。
春謹然連忙從後面貼近他,支撐住友人的同時小聲在他耳邊道:「別緊張,要是青宇出事他爹早撲過來掐死你了,哪能這麼和善淡定。」
丁若水一邊維持住臉上的鎮定,一邊琢磨春謹然的話,然後覺得,很有道理。
那廂江氏已經快步上前接過丁若水手裏的托盤,一臉高興:「丁神醫,宇兒醒了!」
「真的?」丁若水再顧不得其他,連忙上前給青宇診脈。
春謹然也趕緊跟上去,越過二夫人、三夫人、二公子、三公子、大夫人侄子、孫伯之後,終於看見了那個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這是春謹然來到青門之後,第一次看見這位小少爺。惡疾纏身讓他面色發青,嘴唇慘白,兩頰更是消瘦得有些凹陷進去,可眉宇間仍依稀可見往日的俊秀。此刻的青宇雖說是醒了,但似乎只是睜開了眼睛,對於外界的一切仍然毫無反應,不過與前幾日的昏迷相比,已經足夠讓青家人高興了。
或者說,足夠讓青長清和江氏高興。
春謹然稍稍撤到旁邊,看似關心着丁若水的診脈,仿佛隨時隨地都能上去幫忙,但其實他在偷偷打量在場的每一個人。青長清不用說,那恨不得把兒子每一根頭髮都刻在眼裏的關切是裝不來的;江氏雖說只是青宇的養母,但那畢竟是親妹妹的孩子,所以同
第22章 蜀中青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