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談定,門窗重開,夜風吹起一室其樂融融,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緊要密談都是幻覺。各掌門沒事人一樣紛紛起身告辭,神色如常,無懈可擊。春謹然一邊在心中感嘆,果然能做掌門的都不是凡人,一邊轉身也要往外走,卻被夏侯正南叫住——
「春少俠留步。」
春少俠其實很不想留步,尤其是眼見着最後一位祈樓主也同自己擦身而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好像還加快了離去的速度。
眨眼功夫,議事廳里只剩下春謹然和夏侯正南。
「莊主還有事?」他只好硬着頭皮轉過身來。
「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何找你參與此事?」夏侯正南似話裏有話。
春謹然不解,歪頭看他:「不是莊主說的嗎,我聰明絕頂古道熱腸只要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夏侯正南愣了下,繼而樂出聲來:「我就是客氣客氣……」
春謹然也笑:「真抱歉,我又當了真。」
夏侯正南不笑了,若有所思看了他一會兒,瞭然:「你其實什麼都知道。」
春謹然攤手:「如果聰明是一種錯,那我改掉?」
夏侯正南瞥他一眼,似不滿,又似無奈,語氣也緩了下來:「和你想的一樣,我覺得這事不簡單,我和杭老頭的交情也沒好到這個地步,那可是赤玉啊,誰會願意與別人分享?」
春謹然試着去猜測:「可能他覺得以杭家一己之力,很難成功找到?畢竟是個誰都沒有去過的地界。」
「或許吧,」夏侯正南不置可否,「可惜,景萬川不願帶路。」
春謹然道:「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這趟渾水,不管最終尋沒尋到赤玉,都清不了。」
夏侯正南挑眉,眼裏都是玩味:「那你為何不拒絕?」
春謹然驚訝地張大嘴:「莊主你在逗我嗎,這個江湖上你說一,誰敢說二?」
夏侯正南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我沒調侃你,你倒似在諷刺我。」
「絕、對、沒、有!」春謹然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夏侯正南放下茶杯,定定看了春謹然一會兒,忽地笑了,悠遠的目光似在看春謹然,又好似在透過他看別人:「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第二大膽的人。」
既然大膽了,春謹然索性大到底:「第一是誰?」
夏侯正南沒說出任何名字,只淡淡道:「死了。」
在夏侯正南這裏何謂大膽?春謹然的理解,那就是頂撞不恭敬唄,一如自己所言所行。可頂撞的人死了該高興的,為何此刻老頭兒眼裏卻只有落寞和懷念。
敏銳如春謹然,就是再吃口豹子膽,也不會多問了。
直到離開夏侯山莊,春謹然都沒有再見過裴宵衣。聽說靳夫人在商議完霧棲大澤之事的當晚便已離開,春謹然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麼,但記得清清楚楚,當景萬川提到赤玉時,眼裏驟然閃出異樣光芒的,只有圓真大師,和她。
春謹然不敢肯定地說那代表什麼,但得赤玉者得天下,若江湖最有勢力的門派中,得天下之心最切的反而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和尚,那不是這倆人瘋了,就是武林瘋了。
春謹然對天下沒興趣,但對赤玉傳說卻興味盎然,偏巧夏侯老頭找他做耳目,那就順水推舟好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配合讓老頭很是滿意,竟然痛快答應了他再帶一個幫手的條件。
只是不知道,這幫手願不願意同行。
六月初一,若水小築。
「當然要去啊!」丁若水沒等春謹然把話說完,便一口答應下來。
這可與春謹然的預想大相徑庭:「你什麼時候也喜歡上湊熱鬧了?」
「那是你的愛好,我才不敢搶,」丁若水沒好氣地回了一嘴,卻難掩眸子裏燦爛的憧憬之光,「西南啊,霧棲大澤啊,據說有好多特別珍貴的藥材,隨便采一樣,都是珍寶啊。」
春謹然莞爾,同時也很開心,畢竟前途兇險,有真正能夠動力滿滿的目標,不管天下,解謎,抑或草藥,都是好的。
之後的兩個半月,春謹然和丁若水各自準備着,其實要準備什麼呢,無非是些乾糧,水。為防走漏風聲,那張山川地貌圖仍放在杭家,所以春謹然也只能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