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
一簇簇微弱的火苗亮起,一根根蠟燭勉強照亮了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寢殿。
漫天遍地的紅色。
紅喜燭,紅繡毯,紅紗帳,還有鴛鴦錦被上被紅繩束縛着、赤果的身體上泛着淡淡的潮紅的俊美男子。
淡淡的香縈繞在房間裏,更增添了旖旎的味道。
紅繩上的流蘇恰好落在男子的腰腹間,隨着他不安的扭動帶來微癢的觸感,更有種隱秘的快樂和磨人的苦楚。
「叮鈴鈴,叮鈴鈴——」
清脆的鈴聲想起在寂靜的夜裏,卻沒有帶來靈動感,只有壓抑的恐怖,以及伴隨着香氣若有若無的曖昧的味道。
隨着鈴聲的到來,一隻瑩白玉足突然出現在了深紅的毯上。
這足上正扣着一個腳鏈,小巧的金玲穿插在褐色的金屬與朱紅的絲繩之間,輕盈而靈動,襯得這玉足更是白皙柔嫩。明明稱不得小巧的玉足,偏生有了精緻玲瓏之感。
那一串細碎的金鈴隨着這隻玉足的落下,互相碰撞着,再次發出「叮鈴鈴」的響聲,和室內的香氣一樣縈繞不散。
巧妙地繡住了狐毛的毯子隨着這隻腳的落下凹陷着,隨即這毯上又凹陷了一塊——另一隻腳也落了下來,整和前一隻玉足對稱着,再次盪起一陣鈴聲來,相映成趣。
被五花大綁的趙曄恍惚地睜着眼,朦朦朧朧看到一雙瑩白天足朝着自己走過來,輕靈得像只貓,隨之而來的鈴聲就像是誰在嬉笑。
趙曄掙扎着想動,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撲騰,竟然直接摔到了毯子上。
好在床榻並不算高,毯子也着實柔軟,意識朦朧的趙曄只是疼了一下,便沒有太多感覺了。
於是他就躺在地上,看着那雙扣着金鈴的小腳,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終於,這雙足落在了他的眼前,卻碰他也不碰,又叫被綁着的他摸也摸不着,直叫向來任性肆意的趙曄想要抬頭去看,卻還沒夠起腦袋,就聽到了和鈴鐺一樣清凌凌的聲音:
「聽說——」
「你殺重臣強逼我爹,以納我為妃?」
——
春光正好。
雨後的林子帶着草木的氣息,桃花、杏花的香氣混雜着,有些叫人微醺。
趙曄就這麼在私家的莊子裏踱步,隨意地掃視着一切。
真是無趣的緊。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莊子的圍牆上。
隔着小巷,那邊的圍牆,探出頭的枝丫凌亂地晃動着,樹葉紛紛落下,才撲稜稜露出一隻鳥來。
但是以趙曄的眼力,也不及看清鳥的種類,就看到鳥兒的翅膀撲棱了一下,整隻鳥就掉下去了。
倒是沒命中要害,只是射中了鳥兒的一隻翅膀讓它飛不起來了。
在心中下了定義,趙曄倒是對射箭之人產生了興趣。
據說……那邊是武安侯的莊子?可據他所知,武安侯之子現在還在軍營摸爬滾打呢。武安侯本人,更是不會來莊子遊玩。
隨手招來侍從架好梯子,趙曄絲毫不在意自己爬牆頭的事有多麼沒有君子風範,就借着樹蔭,透過縫隙遠眺,卻見一個修長纖細的身影背對着他的方向,似乎在弄什麼東西。
這騎裝美人身邊也沒有侍從跟隨,就那麼一個人低着頭整理箭筒,依稀能看到姣好的側臉來,趙曄卻更見得下頷精緻小巧,白皙柔嫩。
趙曄下意識把枝葉扒得更開了一些,想要看得更多、更清晰,卻發現美人驀地一抬螓首,露出黑白分明的一雙鳳眼來,凌厲地朝着趙曄的方向一望。
趙曄微愣間對上了那雙眼,挑眉回望,卻也不太確定對方是在看他,就看到對方絲毫不避,看着自己的眸光更冷。
仿佛是看一個……無關緊要,但是頗討人嫌的,物件兒。
一瞬間心跳加速,趙曄緩緩露出一個笑來,乾脆把樹枝扯到了身後,摸上了牆頭。
豈料趙曄還沒站穩,一支箭「嗖」地一聲就朝着趙曄的方向射來!
趙曄一驚,想要閃身,梯子卻晃動起來。
眼神一厲,趙曄乾脆按住牆頭磚瓦,忍住一時手下凹凸不平的硌痛,踹翻了腳下的梯子,運功閃身攀上了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