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敲門的時候俞元愷正在「聚精會神」的看實驗報告。
之所以要打引號,是因為雖然在所有人眼中看來,俞元愷都是在心無旁騖的工作,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停在紙面上的視線,已經很久沒有移動過了。
他雖然背對着門,卻仿佛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調動起來,隨時關注着那邊。或者說,隨時關注着下一刻可能就就會出現的高朗。
然而過了很久,高朗卻都沒有出現。
俞元愷幾乎要以為是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誤了。但同事們是不可能跟他開這種玩笑的。——事實上,他們根本就沒有跟他開過玩笑,即便是這一次的事情令大家吃驚,想來也沒有人膽子大到用這個來取笑自己。
「教授,報告有什麼問題嗎?」站在一旁等着他回復的助手滿心緊張的盯着俞元愷。
之前大家都很正常,但輪到自己上交報告,教授卻盯着看了好久都一言不發,自然讓他心裏充滿了忐忑,生怕自己的實驗報告有什麼問題。
俞元愷的態度其實與其說是嚴厲,不如說是嚴謹,任何一點微小的錯誤在他這裏都會被挑出來。他其實從不對助手們發火,甚至連重話都沒有說過一句。但當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你,將所有的錯誤條理分明的指出來時,卻會讓人恨不能當即以死謝罪,好像讓這種錯誤連篇的東西出現在他眼前都是一種冒犯似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能夠學到很多東西。再不成器的助手分到他這裏帶個一兩年,很快就能夠成為獨當一面,再忙再亂都不會出錯的精英。而且俞元愷手裏的項目多,助手們負責的部分,收益他也不會剋扣,跟着他干可比出去自立要強得多。
他今年手裏兩個課題都很要緊,所以沒有帶新人,這些助手都是跟着他時間長了的,按理說不應該犯小錯誤。這才讓助理更加難受,難道他犯了什麼大錯而不自知?
然而俞元愷轉頭看了他一眼,將實驗報告合上遞還給他,語氣平淡的道,「沒有問題,繼續吧。」
助手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雖然滿心不解,但還是趕快抓着自己的報告退下去了。萬一多呆一秒鐘,教授又想起有什麼地方還需要繼續改進呢?
俞元愷轉身的時候,視線不着痕跡的從門口掃過。
那裏沒有人。
等他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時,動作不由微微一僵。
不是已經決定了不跟高朗有什麼牽扯了嗎?為什麼只是聽到他的名字,就變得如此心浮氣躁?
俞元愷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將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把腦海里無關的念頭一一壓下去,然後才走到實驗台前,繼續自己的工作。
心神都投入到實驗之中後,俞元愷的精神便高度集中,其他的事情似乎轉瞬之間,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再不能影響她。他手上的動作乾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更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助手們都很喜歡看他做教學實驗,因為沉浸在實驗之中的俞元愷太好看了,那種好看並不是他的容貌,而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能夠帶着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就算看不懂他在做什麼也會覺得賞心悅目,因為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簡單和力的美感。而假如能夠看得懂的話,更是容易被他引領着,將心思都沉入實驗之中去,仿佛自己也經歷了一遍似的。
實驗做到他這個份上,也算是獨一無二了。
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這一點的。至少實驗室的四個著名天才,助手們聞名去圍觀過,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俞元愷,是天生為了實驗而存在的人。
就在大家沉浸在實驗之中時,門外陡然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那聲音漸行漸近,「……高先生對俞教授應該不陌生吧?聽說你們倆的關係不錯?」說話的這個聲音眾人都很熟悉,就是國家實驗室的管理人員傅主任。
他是聯邦政府派過來的人,美其名曰幫助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們管理日常事務,實際上就是來監視外加□□的。
不過傅主任本身的能力有限,也翻不出什麼水花來。再說這邊的教授們都各行其是,要統一管理還真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實驗室也就容忍了他的存在,隨便他折騰,就當是實驗之餘的調劑了。
另一個大家同樣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