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俞元愷難以親近,但助手們經常跟他一起共事,知道他只是不愛說話,實際上卻很認真負責。跟着他,這幾個助手都已經發表了數篇論文,在業內薄有名聲,所以倒是沒有那麼畏懼他。
這會兒助手提醒了這一句,還特意觀察了一下俞元愷的表情,可惜什麼都沒看出來。
不過一進門,他就忍不住低聲道,「你們猜我剛剛遇到了誰?高總!他好像還帶了吃的,應該是要送給教授的!」
「哇!」一個女助手忍不住感嘆道,「教授真有福氣!」
「就是就是,不過也不知道冰山什麼時候融化,高總這麼優秀教授也看不上嗎?不可能吧……」
「……」即使他們已經壓低了聲音,但耳聰目明的俞元愷還是能夠聽見。他身體微微僵了一下,遲疑片刻,還是調轉腳步往會客室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所以走到門口高朗也沒有發現他的到來,而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百無聊賴的低着頭髮呆。
今天的陽光不錯,透過窗戶照在身上顯得懶洋洋的,所以高朗才挑了這個地方。從俞元愷的角度看過去,他現在這樣子,倒顯得有幾分難得的安靜,跟平日裏的他不太一樣。漂亮的面孔在陽光的映照下仿佛微微發光,整個人便如同一幅畫般,讓人不敢打擾。
俞元愷雖然面色不變,原本經過那麼長時間調整,已經變得波瀾不驚的心裏,卻又漸漸湧出了暗潮。
他發現自己其實還是不能毫無所動的面對高朗,如果他能做到,那也只是偽裝出來的。
他不明白經過了昨天的事之後,高朗為什麼還不放棄。
就像是高朗猜測的那樣,昨天高朗說出的那句話仿佛兒戲,在俞元愷看來,那只是他開的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可悲的是即使只是個笑話,但俞元愷自己知道,那一瞬間他的心裏也不是全無波動的。只是既然是玩笑,他自然就不可能給予什麼回應。乾脆利落的拒絕,是希望高朗不要再糾纏,也不要再用這種可笑的方式撩撥他。
他怕自己遲早會將這些玩笑話當真。
可是高朗又來了。
俞元愷心裏不由生出幾分懊惱,他想是否自己拒絕得不夠堅決,不夠明白,所以高朗沒能夠領會到自己的意思?
他就這麼在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高朗自己回過神來,轉頭往門口一看,兩個人的視線就碰在了一起。
俞元愷一驚,心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竟是落荒而逃。不過他面上繃得住,所以看上去額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只微微一頓之後,便走進了會客室。進門的瞬間,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回身關上了門。
以俞元愷坦蕩的心思,是不需要多此一舉的,因為他並不覺得自己跟高朗見面的過程有任何見不得人。
然而慘痛的教訓就在前面——昨天他跟高朗就站在實驗室門口說話,那裏有監控,而且當時正好有人在值班,直接圍觀了全過程。然後,到今天上班時,實驗室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好看得不像話的高總向實驗室的高嶺之花俞教授表白了,然後被拒絕了。
俞元愷本來是不該知道這些的,因為不會有任何人在他面前提。不過他們既然知道了這種八卦,又不是很能夠掩飾自己的表情,所以在俞元愷面前露出了端倪。於是在他有意識的注意之下,不小心聽見別人的議論,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這件事讓俞元愷非常懊惱。
因為昨天高朗是提過要找個地方說話的,但他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又不想讓自己繼續糾纏在其中,所以堅持站在實驗室門口談話。
——但誰能想到高朗會突然說出那種話呢?
他雖然不怕被人議論,但不管走到哪裏大家都用一種看負心漢的表情看他,仿佛在疑惑「為什麼俞教授連高總那樣有錢的美人都看不上」,也的確是很令人頭疼的事。
況且他自己也就罷了,俞元愷簡直不敢想像假如高朗知道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而在這個時候,再來面對高朗,即使以俞元愷的淡定,也覺得渾身不自在。以至於他關上門之後,轉過頭來卻不知道該說啥很麼好。
高朗竟然也從這種氣氛之中察覺到了幾分尷尬。這對他來說可真是十分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