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君千玦領着銀甲禁衛血洗大司馬府那年,鄭琪淵才八歲。
大司馬府,作為皇權之路上那塊最礙事的石頭,原本,君千玦可以毫不留情的將它抹殺的一乾二淨。
但即便君千玦可以毫不猶豫的屠盡大司馬府所有人,但鄭琪淵之母,毓秀公主,卻是斷斷動不得的——因為她不僅是裴國公的獨女,先皇破例御封的公主,更有先皇御賜給裴家的免死金令在身。
當年,裴瑜之所以被封為國公,不光因為他戰功赫赫,更因其曾於千軍之中救過先皇性命,而先皇仁厚,感念其功勞恩德,不僅拜裴瑜為世襲罔替的國公,封其獨女裴襄為毓秀公主,更賜下免死金令,保裴氏一脈世代榮華。
裴家,是君家的恩人,只要君家還想坐這天下,即便是顧及世人悠悠之口,君千玦也不能動她。
君千玦不傻,心中也還存着君氏江山,所以,即便大司馬府被殺的片甲不留,但裴家的毓秀公主能活。
然而,鄭琪淵,並不姓裴!
所以,鄭琪淵能活下來,自然是有原因的——當年,正是毓秀公主以那枚免死金令和她自己的一條性命為代價,換下了八歲的鄭琪淵一條生路。
然而,君千玦接下來的反應,卻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他不僅答應留鄭琪淵一命,還將其封為裴國公府世子,令其成人之後承襲爵位,甚至,還放過了鄭府中絕大多數的女眷,如今撐起大司馬府的老太君,便是那一夜屠戮之中的倖存者。
至此,毓秀公主求仁得仁,大抵,也算走的安心。
關於那一夜,有人說天子到底年輕,雖極狠辣卻難免惻隱,也有人說,君千玦只是膽小,擔心做得太絕,報應不爽……
而在蘇莉看來,無非是當時心情,無可言說罷了。
八歲,該懂的都懂了,卻在一夜之間,親人盡逝……要比悲慘,鄭琪淵,無出其右。
九死一生的北沙洲、馬革裹屍的血沙場……這個少年的性命,還真如風中火燭,飄搖將滅。
花廊下,顏若仙子的少女,定定的出了好久的神。
「月嬌,今日出府。」少女回魂之後,突然蹦出一句。
「啊,出府?不……不太好吧。」
「如何不好,父親說的是謝客,又不是禁足。」
「哦……那小姐,咱出府去哪?」
「當然去找需要本小姐的人啊。」
「啊……小姐,你要去找那死鬼啊。」
好嘛,月嬌,你都直接將人定義為「死鬼」了啊。
自己選的這個丫頭,還真是……高瞻遠矚。
赤坂谷,乃大佑同鳳羿國交界之地一處最危險的「前線」戰場,每一寸的前進,都是用活生生的血肉在填,可不是十死無生的死地麼。
她想好了,一個人都快要死了,那本着人道精神,她肯定也得滿足他的臨終願望啊——何況這個人,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總之,蘇莉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想的,其實是如何趁人家死之前,榨乾他的最後一點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