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兔知道自己又做錯了。
她給夏朴開的門,夏朴還沒走,鍾情就下班回家了。
「這是我家懂嗎?我家不歡迎你。」
鍾情扯着夏兔的胳膊,提高了嗓子。
夏朴半點也不讓步,用力把女兒往懷中按:「兔兔哭着跟我說這裏不乾淨,我才叫人去查,你買的這塊地是以前是墳地知道嗎!圖依山傍水,還圖價格便宜,也不想想背後有沒有問題。你這個愚蠢的女人,女兒我必須帶走!」
鍾情指着夏朴的鼻子大罵:「這裏最不乾淨的東西就是你,為了搶女兒什麼話都敢說,鬼都給你扯出來了。墳地?鬼?我還就喜歡鬼,哪裏有鬼你說說,我趕緊去見一眼。」
「你這女人一點道理都不講,你看兔兔被嚇成什麼樣了,還在這胡說八道,有你這麼當媽的嗎?」感到夏兔的呼吸急促,夏朴趕忙拍了拍她的後背。
「有你這麼當爸的嗎?腦子裏儘是一些封建迷信的思想,因為你老給兔兔說這樣的話,她才會做噩夢的,孩子我永遠不會交給你帶!」鍾情氣得滿臉通紅,手上的勁更大了。
夏兔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但這對鍾情和夏朴的音量沒有絲毫的影響。
「從我家滾出去,看沒看到女兒都被你弄哭了。」
「你要不拉她胳膊她能哭嗎,女兒我堅決要帶走!」
「不是、不是鬼,」夏兔左右搖晃着腦袋,鼻涕流了一臉卻沒人給她擦掉:「是我看錯了,爸爸媽媽不要吵了。」
鍾情終於成功把女兒從夏朴懷裏扯了出來,摸摸她的臉,交代道:「兔兔乖,兔兔先回房間,不要管爸爸媽媽的事。」
「你是不是有病啊?都說那個房間不乾淨,還讓兔兔進去!」夏朴見狀,馬上要抓住夏兔。
「沒有不乾淨,」夏兔推開爸爸的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我回房間了,爸爸媽媽不要吵了,我會乖乖的。」
「嗯,你乖。不怕,爸爸一會兒就帶你走。」夏朴安慰道。
「夏朴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女兒是我的,這是她家,除了這兒她哪也不去……」
夏兔跑回了房間。
隔着一扇門,外面的吵鬧聲聽上去仿佛是,減輕了一些。
其實夏兔經常想,如果沒有她的話,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會吵架。
沒有她會比較好吧……
這次也是因為她的事,挑起了戰火。
床上堆着幾大包夏朴買來的糖果,他說「兔兔想爸爸的時候就吃一顆」。
因為這個理由夏兔收下了糖,但她不知道要把它們藏哪裏。媽媽說過很多次,不要拿爸爸給的東西,需要什麼她會買。要是媽媽等會兒進來,發現她收了爸爸的糖果,肯定又要挨一次罵。
夏兔坐在地上,一邊擤着鼻涕,一邊看了看圓盤。
之前她不小心把盤子踢到床底,現在連殘餘的那一半水果都被吃光了。
所以那個東西,此時此刻仍在她的床鋪底下。
要以害怕程度比較,對她來說父母吵架比世上有鬼,要更勝一籌。
客廳那邊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鍾情生氣時看見什麼都愛往地上砸。
「啪嗒……」
夏兔縮緊身體,聽見了媽媽的哭聲。
她忽然想:鬼有什麼可怕的?我為什麼要因為這種事惹媽媽哭?
聽着讓她心臟抽疼的哽咽聲,很神奇地,夏兔一瞬間不怕鬼了。
那一秒鐘,她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論發生什麼,她會呆在這個屋子裏陪着媽媽。
——不再因為自己的事,讓她傷心。
目光移向床上花花綠綠的糖果,夏兔有了主意。
別開臉,她憋着一口氣,把食指伸進床下,勾出鐵盤。
直至這個步驟為止,床下的東西沒有任何的異動。
夏兔開封夏朴買的糖,抓了一大把撒進盤子裏。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鐵盤推進床下。
「你……你好……你是爸爸說的『鬼』嗎?」
她抱着膝蓋,朝床底的方向抽抽噎噎地說:「鬼,我被你嚇了一跳,又害爸爸媽媽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