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爸爸得了絕症還是什麼原因,彭長宜忽然很享受這個和爸爸絮絮叨叨的過程。
老人又說:「儘管我在這看起來你忙不到哪兒去,但是你心裏會惦記着我,心累,也是人累的一種。」
彭長宜邊吃邊說:「累,我願意,您知道有多少功成名就的人想累,還累不了呢,您好好地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我心裏高興,踏實,安全,因為我知道,有個人的心,是離我最近,貼我緊的,所以,我願意這樣,我喜歡這樣,這話,您以後可是千萬不要跟兒子說了。」
爸爸笑了,低頭夾起那根海參,咬了一口,又說道:「我還是想先回家一趟。」
「幹嘛?」彭長宜看着他說道。
爸爸說:「我也準備準備。」
彭長宜笑了:「您有有什麼準備的?」
「收拾一下家裏,另外,我回去取錢。」
「取錢幹嘛?」
爸爸看着他說:「取錢做手術用啊,你光身出來了,錢都給了沈芳和孩子,我知道你沒錢。我手裏有點錢,先把我的錢拿出來,不夠的話,你大哥你們倆到時候再均攤。」爸爸說。
彭長宜笑了:「爸——您可別逗我了,儘管我是光身出來的,給您看病的錢兒子還是有的。再說了,您的錢不能動,您自己留着,手裏有錢,心裏不慌。大哥的錢我也不用,讓他們多賣點力氣就是了。」
「那也不行!」爸爸嚴肅地說道:「那絕對不行,這個問題,你小子必須聽我的話,如果我的錢不夠,剩下的錢必須你們哥倆均攤。因為,這是責任,這是他該出的,再說,他也有兒子呢,他是要做給他兒子看的,給我看病的錢,他必須出!哪怕以後你大哥困難,你再幫助他,那是另一回事,是你們兄弟之間的情誼,但是給我看病的錢,他不能少了!你看,小松兩口子肯定知道我來了,兩天都沒給我打個電話問問,你大哥肯定告訴他們了,所以,誰該是什麼責任,必須就是什麼責任,你不要剝奪他這個責任,你心疼了他,把錢全部都出了,如果我就病這一次好說,假如我再有病呢?他就會依賴你,就會認為是你該做的,就會淡忘了自己的責任。到那個時候,咱家就該鬧意見了。」
彭長宜笑了,他說道:「好,我聽您的,但您也用不着回家,錢我先墊上,咱們算總賬不就行了?」
爸爸想了想說:「那要看什麼時候手術?如果有時間我還是回去一趟踏實。」
彭長宜說:「這個,我還真說不好,因為咱們是找的熟人,一旦熟人來電話,那馬上就得趕到醫院,您還不知道嗎,都說買賣難做,可是醫院的買賣從來都不難做,尤其是北京的醫院,全國人民都排着隊往醫院送錢,他們忙得都沒有時間收錢。等個床位非常不易。所以,您就不要回去了,我今天已經跟大哥說了,大哥說什麼時候手術就給他打電話,他到時來陪您。」
爸爸想了想,低頭喝了兩口皺,把那根海參全部吃掉,說:「我在這裏,分你的心。」
「不分心,您又不用我哄着,那分什麼心,您啊,就踏踏實實呆着,等消息,您要是悶得慌,就上街看電影,去公園轉悠,部隊裏面還有個球場,您可以看他們去打球。只要北京一有消息,咱們就動身。」
穩住了爸爸之後,彭長宜心裏就着急,唯恐爸爸哪天再提回家的事,他恨不得立刻給爸爸做了手術,他諮詢過,腫瘤是長得很快的壞東西,人體正常攝取的營養,都被它掠奪去了。早做,就早一分安全。
他很想接着給梅大夫打電話,催問醫院床位的事,但他耐着性子沒有打,因為他知道,梅大夫會拿事當事的,自己催,好像不信任她似的。
第二天下午,彭長宜、朱國慶和鄧章記等,正在會議室聽開發區曹南和寇京海的匯報,他接到了二院院長來的電話,因為涉及到父親的病情,他沒有掛斷電話,而是拿着電話走出了會議室。
院長說道:「彭書記,聯繫好醫院了嗎?」
彭長宜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還在聯繫,我知道院長就是做這種手術的高手,我絲毫不懷疑你們的技術和醫療條件,我的顧慮就是那天和您說的那些,只想讓老人安安靜靜地養病,不想讓大家知道這個消息,打擾老人。」
院長說:「我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