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她欣慰一笑,隨即利索的幫寧氏坐下了身,又吩咐媽媽伺候她喝了水擦了臉和手,方才轉身正色問喜鵲道,「你家夫人怎麼了,莫非是中暑?」可看着今天風和日麗的春景,也並沒有特別的悶熱,不太可能是暑氣上了頭啊。
「我……」喜鵲欲言又止,一個勁兒的往寧氏這邊猛瞧。
偏寧氏看上去就是難受的緊的模樣,弓背彎腰一雙手緊緊的捂着肚子,好像是要吐,便是根本也顧不上喜鵲的暗示。
三娘子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耐着性子道,「你家夫人瞧着就很難受,你若要瞞着掖着,也要想想後果,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
「二夫人!」誰知三娘子話還沒說完,喜鵲便紅了眼緊緊的抓住了三娘子的手,然後湊在了她的耳邊悄悄的說了一句話。
三娘子臉色大變,聽完後怔怔的看着喜鵲,然後又看了看自顧不暇的寧氏,一邊吩咐着隨行的子衿趕緊去前面把裴湘月喊過來,一邊鎮定的和周圍幾個把目光放在寧氏身上的丫鬟婆子說道,「沒事兒了,五夫人有些暈眩症,休息一會兒就好,大家散開吧,各自做好分內的事兒,等着老夫人的吩咐。」
下人們聞言,紛紛就收回了目光做了鳥獸散,三娘子這才神色緊張的和寧氏並肩坐了下來,輕輕的問道,「姐姐覺得怎麼樣?」
這樣的時刻,她柔柔喚的這一聲「姐姐」,讓寧氏只覺溫情多溢,當下就咬着牙苦笑道,「我以為……我能撐得住的,可……」
「姐姐別多說,我讓人去喊了大嫂了。」
「我……」寧氏喘了口氣,突然紅了眼眶,捂着肚子的手顫的厲害,「這國喪家喪的,我、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懷了……」
「雖眼下還在喪期,可這孩子卻是在以前就懷上了的,姐姐千萬不要多想,只管放輕鬆,萬事再難,咱們還有大嫂呢……」
「還有我什麼?」三娘子正說着,裴湘月的聲音便忽然而至了。
寧氏臉上一陣尷尬,只堪堪的沖裴湘月淡淡一笑,而三娘子則輕快的迎了上去,一邊悄悄的把寧氏的情況告訴了裴湘月,一邊又說道,「路是肯定不能再走了,萬一出了事兒,便是得不償失的,好在山腳下還有家轎在,我想着讓一頂轎子上山把五弟妹先帶回去吧。」
方才對着寧氏一人,三娘子是謙卑的口吻,可如今在裴湘月面前拿主意說辦法的時候,三娘子又換上了「二夫人」的做派。
寧氏雖身子不爽,可卻將三娘子前後的一言一行全看了眼中,當下也不由暗嘆她心思縝密,八面玲瓏。
而裴湘月聽完,臉上的神情終於由震驚轉為了微嘆,好半天才蹙了眉對着寧氏道,「你懷孕的事兒五爺不知道吧?」見寧氏一怔,心虛的垂首不語,裴湘月便輕斥道,「你也是糊塗,這樣的事兒怎麼不早說,索性是發現的早,不然若是真的在這山路上小產了,五爺豈不是要傷心死?」
「啊……五爺不知道啊?」三娘子想想也後怕了,這會兒寧氏的臉色看着是好多了,可剛才確是慘白慘白的,萬一……這種慘痛的經歷她是有過切身感受的,所以也就變得有些心疼寧氏了。
寧氏聞言直苦笑,眼淚頓時被裴湘月和三娘子的真情關切給逼出了眼眶,「我是在公爹頭七的第一天才發現這個月小日子沒來的,當時我都沒怎麼多想,後來……後來私下請了大夫來把脈,大夫也只說可能是喜脈……但、但當時那個時候,就算是喜脈,大家也歡喜不起來啊,五爺那幾日忙裏忙外的在幫着世子爺打下手,我就想這事兒緩一緩再說吧,誰知,誰知竟也沒有瞞過去。」
三娘子對寧氏是不太了解的,可是裴湘月和寧氏做了好幾年的妯娌,她是很清楚寧氏的冷靜和聰慧的。但眼前的寧海蘭卻沒了往日的幹練和明白,眼裏透出了裴湘月從未見過的慌張和軟弱。
這,就是一個已為人母的女子最明顯的變化。
裴湘月心尖一軟,上前就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道,「沒事的,這孩子又不是在喪期里來的,你放寬心,先休息一會兒,我差了人去喊轎夫上來。」
寧氏輕輕的點了點頭,一旁的喜鵲見狀,連忙抽了帕子上前替她擦乾了眼淚,絮絮叨叨的說着,「夫人,別哭,都說懷了身子的人最嬌貴了,若總是掉眼淚,眼睛會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