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們主僕二人的情緒已漸漸的穩定了下來,裴湘月轉身吩咐了丫鬟幾句,然後就帶着三娘子走遠了。
東陵山其實是座墳頭山,整個帝都有不少皇親貴胄的祖墳都安在這座山上。雖然每年這裏都有法力高強的堪輿先生在東南西北四個山腳鎮上福澤菩薩的地像以保安泰,但其實這個地方的陰氣還是很重的。
只是眼下正值盛春,山景多有爛漫之色,放眼望去,卻也叫人心曠神怡。
三娘子跟着裴湘月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便在一株古樹前駐足而止。
視線所及,是滿山層巒疊翠的綠,深淺不一,如同浪潮一般「嘩嘩」有聲。
隱約間,三娘子聽到裴湘月的一聲微嘆,她不禁回頭看去,不遠的山坡上,幾個棺夫正在舉鍬潑土,陸家的幾位爺皆垂首而立。
一撥黃土一口棺,一聲嘆息一生還。
那場面,並不壯大卻肅穆成哀,讓那處處透着生機的山野間也平添了一味生離死別的苦澀。
「我和世子爺已經商量好了,五天以後動身回建德祖宅。」沉默了片刻,裴湘月忽然開了口,聲音寡淡,倦意淺淺。
「大……大嫂……」三娘子不知道要接什麼話,此情此景,好像說什麼都對不上點兒,又好像說什麼都顯得很是多餘。
「前兩年,我光顧着和宣嵐明爭暗鬥了,連帶着你剛進府的那會兒,你一喊我嫂嫂,我都好像又重新看到了宣嵐一樣。現在想想,那時候也是自己心高氣傲了,如今還不是一場空。」
三娘子恍然大悟,這才知道為何之前裴湘月竟會那麼在意「嫂嫂」和「大嫂」的區別。她凝神看着面前這倦容盡染卻依舊風骨傲然如清霜的女子,總覺得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上一世自己的影子。
「裴姐姐,人生苦短,夫妻一場其實全是露水姻緣,鶼鰈情深不敢奢望,若能相敬如賓已是足以,可如果連這點都滿足不了的話,那耗着姻緣,其實也等於在耗着自己。」這番話,三娘子是對裴湘月說的,更是對上一世執迷不悔終慘死非命的自己說的。
裴湘月很驚訝,「二弟……待你不好嗎?」
三娘子一愣,方才柔柔搖頭道,「二爺待我是客氣的,可是……世子爺待姐姐卻不夠好。」
裴湘月聞言,眼底哀默一沉,終輕輕的點了點頭,「是啊,若是耗着,就是在拖累自己,本來這和離就是我提出的,他願意點頭,也是對我最後的尊重。」
「那從建德回來以後,姐姐就直接回裴府了嗎?」三娘子問。
據她所知,好像是靖安侯頭七的第三天,裴家來過人弔唁,可當時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三娘子也不在場,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母親替我準備好了一處清淨的莊子,我想先去那裏待一段日子。」裴湘月也不欺瞞,聞言就回道,「就算是和離,總也不是什麼體面的事兒,如今一白仕途正好,母親藉機想給他尋一門體面的婚事,若我挨在中間,難免會有閒言碎語,去莊子上住着,也是眼不見為淨。」
「姐姐若安頓好了,寫信給我,我尋了空去找你玩兒!」本就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三娘子總覺得裴湘月和陸承安這一和離,其實就等於是重新活了一次一樣,雖名聲不大好,可人卻能擺脫了現在的沉鬱和腌臢,便不想把眼下的這番私談折騰的太傷感磨人。
裴湘月跟着笑了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叮囑起了三娘,「世子爺的身子其實真的不好說,不過聽他的意思,好像從建德回來以後也要搬去東郊的水榭私宅了,他不在了,沒了坐鎮的人,侯府多半就是母親一人的天下了。母親房裏只有一個劉姨娘,就是雲嫣妹妹的生母,劉姨娘是個貴妾,心境很是豁達,等回頭你若得了空,可以多和雲嫣妹妹走動走動,雲姍……你也知道的,入宮為妃不過就是個早晚的事兒,不過她一直和二弟很親,所以本也就沒什麼可讓你費心的。」
「雲姍妹妹的生母呢?」三娘子好奇問了一句。
「很早就沒了,好像是公爹的通房抬上來的。」裴湘月說着眨了眨眼,壓了些聲音道,「母親是個慈眉善目好脾氣的,可是早些年卻也是有些手腕的。」
「多謝姐姐提點。」三娘子將她說的話認真的記在了心裏。
「寧氏很聰明,五爺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