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重腳輕地將張航帶回家,陸承業就一頭栽在地上,鼻子乾乾的,喘一口氣都特別難受。張航第一時間感覺到大黑的不對勁,他循着聲音摸索着摟住大黑的脖子,摸了摸他的耳朵,只覺得他有點熱。
&黑,是不是今天淋雨感冒了?」大黑的身上都濕透了,張航以為是帶自己回來被打濕的,後悔沒有做出租車回家。陸承業無力地舔了下張航的手指,舌頭燙燙的。
一般人或許感覺不到大黑的體溫變化,而張航觸感十分敏銳,一下子就發現大黑的舌頭較之以往溫度高了許多。
&發燒了!」他立刻跌跌撞撞地跑進衛生間,摸出陸承業常用的大浴巾,將整條狗都包進浴巾中。張航又去翻出家中唯一的雨披,在陸承業身體外又包了一層,這才將大狗背在背上,一手扶着,一手摸着牆壁,從屋子裏走出去。
大黑一定是淋雨發燒了,他必須趕快到寵物醫院治療大黑。然而張航一隻手扶着大黑一隻手摸着牆壁走是十分危險的事情,他心又急,加快腳步貼着牆根循着記憶往電梯方向走,突然聽到背上大狗低低地「汪」了一聲。
張航果斷停下腳步,扶着牆壁的手伸到面前摸了摸,在離地約50公分處摸到鄰居放在電梯間附近的箱子。箱子裏裝滿了舊書很沉,如果張航就這麼跌跌撞撞地走上去,一定會被箱子絆倒,好在大黑在難受之餘,還不忘導盲犬的職責。
&黑忍一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張航安撫地默默大黑的鼻子,以往濕潤的鼻子現在乾乾的,手指都能夠感覺到大黑沉重的呼吸。
張航背着約有60斤重的大黑,腳步依然穩穩的。他從小就喜歡鍛煉,失明後雖然室外運動差一點,室內的各種鍛煉也沒減少過,背起一個大黑還是很輕鬆的。他終於走到電梯處,按照記憶摸到按鈕的位置,在碰到向下的箭頭時,大黑又「汪」了一聲。
聲音弱弱小小的,張航聽着心裏難受。他按下按鈕,輕聲說:「大黑真乖,不怕的。」
陸承業整個身子只露出一個頭,搭在張航的肩膀上,腦袋昏沉沉,眼前也有些模糊。他胃裏一陣翻騰噁心着,強忍着不吐出來,以免張航更擔心。勉強給張航指了一下路,看到他安全地按下電梯中一樓的按鈕後,陸承業閉上沉重的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
燒得很厲害,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睡是肯定睡不着的,陸承業只是閉眼睛好讓自己在電梯中好過一點。狹小的空間中只有張航和陸承業兩個,張航能夠清楚地聽到大黑沉重而又艱難的呼吸聲。
他扶着大黑的手有些發抖,不是沒力氣,是害怕。這一年多來,大黑是陪伴着他靈魂的家人。張航之所以能夠堅強走下去是因為有大黑默默地陪着,一旦大黑倒下……張航此時腦子亂急了,關心則亂,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壞結果,根本無法安慰自己。
父母離異和失明的日子,終究給張航帶來心理陰影。沒有遇到事情還要,一旦碰上糟糕的事情,張航本能地就會往壞了想,他不敢奢望幸福。
背着陸承業跑出電梯時,張航低聲帶着哭音地說了一句:「大黑一定要好好的。」
聽到少年的聲音,陸承業艱難地將眼睛睜開,伸出乾乾的舌頭舔了舔近在眼前的側臉,又低聲「嗚嗚」,告訴張航自己很好。頭腦昏沉的陸承業忍不住後悔,為什麼要淋雨呢,讓航航這麼難受。他能夠理解此時張航的恐懼,這孩子已經無法再失去任何東西了。他還小,不過十七歲,連成年都算不上。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他很堅強,也很脆弱。堅強到能夠坦然面對這些痛苦,脆弱到無法忍受任何失去。
不要怕,會沒事的,他不過是感冒。
張航把家中僅有的雨披穿在大黑身上,自己又無法空出手來撐傘,就這樣直接進入雨中,艱難地走到路口,拍拍大黑說:「大黑,看到空的出租車叫一下。」
陸承業用頭蹭蹭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明白。
好沒用……張航用空着的手抹了把自己臉上說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液體,他真的好沒用,一旦離開大黑,連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
下雨天出租車不好打,張航等了十多分鐘才碰到空車,此時他身上已經很濕了,大黑卻因為雨披的保護沒有事。
好在這麼一路艱難地到了最近的寵物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