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斑奴一路小跑着出現了。
沒了秋神尊像的威懾,這廝已經有膽氣進入白雲宮,腦袋上方赫然懸着那面騶吾幡,清光湛湛、迎風招展。
望着自家坐騎歡快地直奔自己而來,齊敬之心裏五味雜陳。
虎君道人是他長久以來的一塊的心病,本以為終有一天彼此會狹路相逢、拼個你死我活,誰料這一回遇是遇上了,不想對方竟是位第四境的大修士,對他齊敬之根本連瞧上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不過這也難怪,若非如此高人,怕也沒有膽量和能耐去謀算一位福崖寺的僧人以及掖城崔氏的唯一嫡脈子弟。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於大齊各地落子的天衣教大修士,卻被丁氏兄弟和天狗老道聯手算計,在黑水穢海中落得個重傷垂死,繼而被這場九真變亂中真正的漁翁琅琊君一網成擒。
只是恐怕連琅琊君也沒料到騶吾幡的存在,更不會想到這件虎君道人最為珍貴的遺物竟是便宜了一頭異獸。
「世事無常,又何曾有真正的算無遺策?」
齊敬之心裏泛起這個念頭:「就比如丁氏兄弟,丁承禮歷時近百年,連番鳩佔鳳巢,以虞淵宗滿門性命為祭,先是化為大黑明神,又凝聚鸘鷫劫火,差一點就要成功竊奪九真郡這尊司秋之神的金刑權柄,成就西方神鳥真形。」
「丁承淵則是順勢而為,暗地裏勾連自家庶弟與天狗老道,明面上大義凜然、以一敵三,若非琅琊君親至,這位安豐侯此次以落日熔金劍不聲不響地凝聚一絲日入權柄不說,還會立下平定九真變亂、誅殺天衣教第四境大修的殊勛,所付出的不過是一個被開革出姜姓丁氏門庭的庶弟而已。」
「兩兄弟萬般算計籌劃、幾番權謀機變,如今盡皆化為泡影,成了琅琊君刀俎上的魚肉不說,還順帶着成就了煎人壽和斑奴,不能不說是個莫大的諷刺。」
斑奴早在相距眾人十丈開外就轉向慢行,特意繞過了琅琊君鄭仙,小心湊到齊敬之身邊,得意地揚了揚脖頸,眼珠一個勁兒地向上瞟,示意自家主人去看自己頭上那面小幡。
於是,齊敬之一邊仔細打量近在遲尺的騶吾幡,一邊同樣很是仔細地回想了一下。
斑奴這廝開智不久,殺戮牲畜多半只是為了果腹,也就無所謂殺心殺念,而且似乎確實沒有殺過生了靈智的有情生靈,更加沒有殺過人,比起在場諸人,無疑是最有資格獲得騶吾幡器靈認可的,更遑論這廝本就生着一身黑白虎紋,更以虎煞為食了。
琅琊君鄭仙的雙目中露出奇光,訝然問道:「這是你降服的異獸?如此壯碩身軀,又生有滿口利齒、四隻虎爪,竟是頭不殺之仁獸?」
「晚輩的這頭坐騎……確實天生仁善。」
齊敬之洒然一笑,旋即好奇問道:「敢問前輩,這面騶吾幡的器靈究竟有什麼用?如今上古天庭早已煙消雲散,這傳旨解兵的權威怕是沒人會認了。」
「那就要靠你的這頭坐騎自行摸索了。」
鄭仙不由得哈哈一笑:「至於權威,這面騶吾幡放在你和你的坐騎手裏,自然沒人會認,可若是入了國主親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上古天庭治世之時,天下萬方一見此幡、如聞帝命。哪怕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但這面騶吾幡在許多人眼裏依舊意義非凡,縱然只是樣子好看、全無半分威能,可真到了應景的時候,卻是遠勝刀劍之利!」中文網
這位琅琊君笑聲忽止,看向齊敬之的目光里饒有深意:「這是累世難遇的祥瑞,放眼大齊,除國主之外又有何人能夠消受?」
齊敬之察言觀色,心頭就是一凜,心知加入大齊鈎陳院一事原本還不曾說死,此刻斑奴有了騶吾幡這一樁奇遇,卻是板上釘釘,再無
商量推辭的餘地。
他原本就有洵江那塊斬蛟鎮煞碑先入為主,又覺得琅琊君的行事做派頗合自己心意,對於加入所謂的國主盪魔親軍本就很是意動,不為拜將封爵、作威作福,只為斬破妖氛、馴服山川,不使先賢專美於前。
只不過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齊敬之頓覺自己這個被琅琊君看中的「天下雄才」,如今倒好似做了斑奴的搭頭一般,成了鈎陳院裏的馬夫之流了。日後此事傳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