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老魈態度堅決,齊敬之也只好無奈點頭:「那就聽前輩所言,今後各論各的。」
說起來,這並不是齊敬之頭一回遇到此類情形,韋應典就是因為「達者為先」,對他以道兄相稱。
「韋兄已經成就了心骨,卻無後續啟靈、食氣的法門,我還是要儘快去信,將韋兄邀來一會,免得他胡亂摸索,遭了迷神之劫。」
齊敬之按下這個念頭,又朝老魈好奇問道:「前輩,你在這座神廟裏供奉白雲洞君,難不成似袁公那等大能,竟肯屈就這小松山的山神之位?」
聽少年有此一問,老魈立刻大搖其頭:「松齡縣的於老頭心腸很壞,總想把小松山搶走!我把祖宗搬來立在這裏,就是為了騙祂的。其實這個神位……」
「前輩且慢!」
聽說這事兒果然與松齡縣陰司有牽扯,齊敬之連忙開口打斷:「前輩,松齡縣陰司的於老城隍曾為我傳道解惑,陰陽司主事孟夫子更是我的開蒙老師,你們兩家的事情涉及神道之爭,最是要緊不過,大可不必對我說得太清楚。」
老魈當即一愣,想了片刻才用一雙怪異瞪着少年問道:「我對你說的話,伱會告訴那些鬼神嗎?」
「自然不會!」
齊敬之很是堅決地搖了搖頭:「那日我被一眾倀鬼圍困在這座古廟之中,兩個倀鬼童子神出鬼沒、奪人精氣,更有一頭飢腸轆轆的虎精在後……我當時只是初涉修行,一身修為淺薄得緊,眼看就要凶多吉少,若非前輩出手,晚輩哪裏還有命在?這就是救命的恩情!」
「其後前輩和我攜手廝殺、併力除妖,這便是我阿爺時常掛在嘴邊的袍澤之義!齊敬之又豈是忘恩負義之人?」
「如有可能,我倒是盼着你們兩家能夠和睦相處,然而這是道途之爭,晚輩自知人微言輕,實不該生此妄想。」
老魈又是愣了片刻,方才把齊敬之這一大通話語的意思想明白,咧開一張嘴,笑得很是開懷:「你不跟於老頭祂們說,我告訴了你,又有什麼好怕?」
這一次,老魈沒有再給少年開口的機會,毫不停頓地接着道:「少主還小,坐不穩神位。我就跟於老頭說,小松山是個果子,只要祂啃得動,外頭的果肉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只是裏頭的果核要留給我蘊養神像,等把神像養活了就將果核也給祂。」
老魈似乎生怕少年聽不懂,一邊說一邊比劃,末了還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獠牙,笑容里滿是得意:「於老頭的牙……不好!沒等吃完,少主就長成了,到時候把於老頭的牙都打掉!」
這下換成齊敬之發愣了,似乎無論是他還是松齡縣陰司眾鬼神,都低估了眼前這位山神僕役的智慧。
齊敬之原本以為老魈前輩血脈生發、得了祖上賞識,便想要圖謀小松山的龍脈地氣作為修行資糧,也好儘快有所成就,去碧落宮牧龍院謀出身,誰知這裏頭竟還有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少主?
看見少年的神情變化,老魈笑得愈發得意,隨即縱身往後頭大殿的方向躍去,口中還不忘招呼道:「走,跟我去見見少主,祂一定喜歡你和……斑奴!」
「那位少主竟然就在大殿裏?」
齊敬之一下子就被勾起了興趣,與斑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瞧出了好奇之意。
這對主僕一個未曾開口,一個不會說話,卻是立刻生出默契,當即毫不猶豫地轉身跟了上去。
大殿前,赤色公猴的屍體已經被挪走,遍地的銅錢也被清掃出一條道路,那些能藏蛇的雜草更是已有大片被連根拔起。
忙碌的猴群見到老魈歸來,登時歡呼雀躍,紛紛排在兩旁夾道相迎。
待得老魈和齊敬之主僕兩個進了大殿,它們便自發地守在了殿門外頭,更被灰毛老猴約束着安靜了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老魈立在白雲洞君的石像前,張開血盆大口,接着就有淡淡的青色山韻從他口中飛出,盡數沒入了石像左手握着的石盒之中。
不久前齊敬之看見石盒,心裏就沒來由地生出悸動,只是被買山錢化成的蛇群所擾而未及細查,此時見狀,便知這看上去只是一塊頑石的石盒果然有些神異。
過了片刻,得了山韻滋養的石盒忽而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