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敬之心頭一凜,意識到劉牧之接下來所講的應該才是關鍵。
聖王遺命也好,大齊祖制也罷,或許有些作用,但絕不是那些個高姓名門甘願將部分機會、權柄讓渡給泥腿子的真正根由,這從他們始終牢牢把持着最為寶貴的修行法門就可見一斑。
就聽劉牧之繼續說道:「咱們站立的地方乃是東夷故地,曾被蠻荒邪神、東夷野人所佔據!整個大齊都是,甚至遠遠不止。大齊之外,越過那些窮山惡水、煙瘴絕地,還有許多諸夏部族、聖裔封國在勠力開拓!」
「我大齊立國逾兩千載,九代先王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將盤踞於此的諸多大敵一一掃平,到如今也只是堪堪站穩腳跟罷了。」
聽到這裏,饒是齊敬之性情沉靜,也不由動容。
對方提到的這些,雖只有寥寥數語,卻與他幼時所學有着極大出入。
所謂東夷故地、蠻荒邪神乃至其他部族、封國,齊敬之皆是聞所未聞,反倒是阿爺講過的那些兒時故事裏有些似是而非的蹤跡。
劉牧之看出了少年的驚訝,微笑道:「我也不知朝廷和高姓為什麼不許這些古史和周邊地理在民間流傳,甚至連出身和品級較低的尋常官員都不得查閱相關典籍。不過你是修行人,又是國姓,我對你透露些皮毛也不算犯忌諱。」
見依舊面露不解之色的少年茫然點頭,年輕功曹輕笑一聲,繼續說道:「知道了這個前提,便知放眼天下,大齊不過一隅,諸夏人族也並非沒有敵人。」
「形形色色的邪神餘孽、東夷殘部且不提,便是咱們腳下這塊土地,也依舊是野性未馴,否則也不會衍化出這麼多的妖魔鬼怪,那些江河龍種也不會那般跋扈桀驁!」
「嗯?原來根子竟在這裏?」齊敬之心頭一動,立刻想起了焦玉浪對大齊三系神靈的品評之語。
「小娃子說水神爵位最貴,是因為有許多水神是自己修成,天然就有偉力,並不怎麼稀罕國主敕封的神位。而按照劉牧之的說法,根子便是大齊所在的這片土地山川野性未馴,極容易滋生靈怪,這其中,水族尤其是龍種受益極多。」
「這兩人的說法一個是表象,一個是內因,倒是絲絲入扣,可以相互印證。如此看來,國主明里暗裏支持城隍神侵吞山神領地,其實也是出於壓制山靈成道、馴服大山野性的考量?等徹底解決了山神一系,恐怕就要輪到桀驁尊貴的水府眾神了……」
「這確實是釜底抽薪之道,長遠來看利大於弊,只是苦了那些沒有山神庇護、被妖魔肆意殘害的無辜百姓!若非機緣巧合,那些可憐人之中說不得就有我和阿爺!」
「還有小娃子出身的巢州焦氏,明顯早對山神一系被打壓而漸趨衰落的形勢心知肚明,卻仍舊毫不避忌地與江君水府交好,就不怕形勢一變遭了清算?是捨不得這門顯赫的便宜親戚,還是另有打算和倚仗?」
齊敬之從小就有這個毛病,見人遇事總喜歡往深處想三分,一時間思緒飄飛得沒個止境,臉上的神情也有些複雜。
劉牧之見了就有些奇怪:「齊兄弟在想什麼?」
齊敬之倏然回神,搖頭道:「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罷了,我也見過不少靈怪,都是死靈成煞或野獸成精,最離奇的也不過是死物生出了靈異,從沒想過腳下的土地也會有什麼野性。」
劉牧之恍然,會心微笑道:「確實太過匪夷所思,反正我小時候自打聽說了這回事,就再也不敢隨地撒尿了。」
眼見少年臉上露出難以遏制的驚愕之色,劉牧之驀地放聲大笑:「齊兄弟也不必太過掛心,大齊乃至整個東夷故地的土地山川野性未馴,這句話怕是流傳了一兩千年了!」
「愚兄是聽家中長輩們說的,長輩們同樣也是聽前頭的祖宗們說的,皆不過是鸚鵡學舌罷了,究竟是真是假,誰又能說得清楚?」
齊敬之點點頭,這就是世家的底蘊所在了,子弟從幼時起的所見所聞就已經遠超貧寒之家。
劉牧之畢竟是個年輕人,也許是平日裏在都尉官署始終端着架子,壓抑的太狠了,此時明顯談興頗濃。
他滔滔不絕地說道:「只要把眼界放開了就會發現,甭管是高姓名門還是貧寒百姓,大伙兒皆是血濃於水的諸
第69章 野性難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