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中立着一樽龍鳳紋的金漆香爐, 淡香浮動充盈在其間。
夜已經深,月已隱,明亮的燈光映照在賀玥妍麗的面上,她垂着眼眸,像是陷入了沉思,半晌都沒個動靜。
「玥玥。」站在她旁邊的寧如頌摟着她的肩,溫和勸說,「若是不忍心看,就不看。」
他話說的溫情,心裏卻像凍寒的雪山一般漠淡冷沉,李小書得到如今的下場都是她咎由自取。
因為救命之恩,他給過李小書很多東西,錢財和地位夠她一輩子無憂,偏偏自己把握不好,開頭下錯一子,後續便是全盤皆輸。
賀玥沒回他,將信給展開。
賀老闆親啟:
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顏面這麼稱呼你,也知道可能這封信到不了你的手上,但還是寫了。
初在李家村時,我把你認定為上天賜予我的惠澤,你救我於苦難,給予我安定的生活,是觀音大士手中楊柳瓶垂下的仙露。
人的嫉恨心無窮,我恨上了你,我也認為我一直是恨你的,可直到今日我都想奢求你的原諒,我是一個惡毒卑劣的人,妄圖將你拖下泥潭和我渾在一處。
信紙被折了起來,賀玥沒有看完,通篇的求悔過諒解,為何一死後仿佛一切都能消失。
布包也拆開看了一眼,是些小孩的衣裳,看針腳是李小書親手縫製的。
「收起來吧。」賀玥伸手將木盒蓋上,幽淡的柳葉眼半闔,「慧青,收起來吧。」
默默待在宮殿一角的慧青輕步走上前,端起木盒無聲的退下,寢殿裏頭就只剩下了帝後二人。
賀玥靠在寧如頌懷裏,她本來有些傷感的,可是寧如頌漠冷的情緒將她也給渲染,「她說她恨我。」
「可是她才是最沒有資格恨我的人,我沒有一絲一毫對不住她的地方。」
「玥玥。」寧如頌攬得更緊了,近乎誘哄,「她不重要。」
旁的什麼人都不重要,寧如頌瓊枝玉樹的面上十足溫柔,環着她,摩挲着她的烏髮,「夜深傷情最為害身,玥玥,睡吧,莫要為不值當的人傷了身子。」
賀玥腦子裏和李小書的過往不斷回現,手揪着寧如頌的衣袖,孕中本就多眠,漸漸的也就真睡了過去。
寧如頌就這樣站着,等她熟睡過後再輕柔的打橫抱起她,放在床的里側,他躺在外側,將她圈進自己的懷裏,幔帳垂下合攏。
玥玥,陳舊的過往斷了就斷吧。
翌日寧如頌去上朝,臨走前將被子捻合的密不透風,生怕賀玥着涼。
坐在御輦上,寧如頌輕掀眼皮,睨着下方小關子,「張侍衛那邊進展如何?」
語氣平淡,但含着居高臨下的帝王威儀,雍矜凜寒不可忤逆。
「一無所獲。」小關子內心竊喜,還好問的不是咱家。
寧如頌嗓音低而微冷,「不中用的傢伙,你那邊呢?」
也是不中用的小關子面帶訕意,「奴才也是一無所獲,奴才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得到的還是那些老話。」
能將事情掩蓋着密不透風的人當然存在,但絕對不會是如今的段川鶴,那就只能是段齊岱留下的後手了。
寧如頌這幾天因着賀玥有意無意的安撫已經看開許多,他輕嗤一聲,「讓張侍衛回來吧,段家家主生前想掩蓋的事,怕是已經遮的乾乾淨淨了,再查也查不出些什麼了。」
他俊美無儔的面上平靜的看不出情緒,內心卻溢出純然的戾意,就算留下萬般手段又如何?
玥玥和朕已經成了定局,二人之間會憐我憐卿,成為一對鴛儔鳳侶。
永定宮裏,賀玥用早膳用的食不知味,用完後接過漱口的茶盞,她看向慧青,懵然詢問她,「我可曾有叫你保管過什麼信件?」
遠山芙蓉般的面上含着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期翼。
慧青自始斂着眼睫,蹙眉仔細想了一想,畢恭畢敬回道,「奴婢並沒有印象,娘娘未曾叫奴婢保管過信件,還是娘娘指的是昨晚上白小夫人的那一封?」
「沒事,是我糊塗了。」賀玥抬手捏了一下鼻樑,輕搖頭。
慧青端着茶盞退下,然後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