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暖閣。
內閣和弘治皇帝在聽着戶部尚書秦紘的財政報告,許多核心財政機密,整個帝國能知曉的人數全部在這裏了。
秦紘按照每個月的盈利情況,分別分析着各布政司地方財政,不僅要類比今年各月份,還要環比去年的經營情況。
戶部財務數據能反應出的東西很多,皇帝和內閣不僅僅要知曉戶部剩了多少錢,更需要從戶部財政數據中找出各布政司在一年內的各種問題。
只是環比出來的許多數據起伏都很大,很難細緻環比,類比也是同樣的情況,每個月數據起伏都很大,只能耗費大量時間去分析。
當朱厚照來到暖閣的時候,秦紘本打算停下財政匯報,但弘治皇帝卻道:「他是太子,也該聽一聽了,你您管說,」
「厚照你過來。」
弘治皇帝對朱厚照招手,示意他到旁邊坐下,小聲道:「好好聽着,不要嫌枯燥,聽完後朕一會兒教你。」
朱厚照小聲道:「父皇,我明天要出宮。」
弘治皇帝示意他不要說話,專心聽戶部秦紘匯報。
朱厚照無奈,只能認真的聽着。
秦紘說完一布政司財政數據後,便將賬簿交給弘治皇帝,朱厚照百無聊賴的拿着賬簿隨意看着。
這是南直隸的賬簿,今年六月南直一次性租賃十三家快遞網點場所,支付一萬二千兩銀子。
朱厚照打斷了秦紘的話,道:「六月南直的盈利和去年比,低了很多,和今年其他月份比也低了很多,浮動如此之大,是因為租賃了快遞網點所致嗎?」
秦紘微笑道:「太子聰慧,正是如此。」
朱厚照道:「伱這記賬方式不對,你一次性支付一年的租賃費,可當月租金成本其實只有一千兩白銀,那麼計入當月成本的應該就只有這一千兩,而不是將一萬二千兩銀子都計入當月成本。」
「你這樣記賬,當然會讓某個月份的盈利浮動很大,要分攤呀。」
這是朱厚照在陳策那邊聽來的,現學現用,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感覺差不多。
突然,暖閣內陷入了沉寂。
秦紘呆滯的看了一眼朱厚照,弘治皇帝道:「朕讓你莫要打斷秦愛卿的匯報,快閉嘴。」
秦紘激動的道:「皇,皇上,太子所言非虛,一有點醒夢中人啊!」
「沒錯,太子說的極是,這成本不該計入當月,而應分攤到十二個月份中,如此才能保持數據平穩。」
「太子殿下給臣,給戶部會計記賬提供了一條新思路!」
弘治皇帝疑惑的問秦紘,道:「他說的有道理?」
「回皇上,皇太子此建議於會計記賬而言,於經營數據而言,都是醍醐灌頂!」
弘治皇帝眯着眼,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朱厚照,然後對秦紘道:「繼續說吧。」
內閣三閣老疑惑的看了一眼朱厚照,如果之前他們還懷疑朱厚照很多計謀政策出自弘治皇帝之手,但今日卻很詭異,這顯然不像是弘治皇帝的手筆。
看來太子背後,真的還有高人啊!
以前他們甚至懷疑過楊廷和和焦芳之流在背後執教太子,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而且看天子的反應,似乎早就知道是誰了。
等秦紘匯完事後,弘治皇帝將他單獨留了下來。
「秦公若有空去這個地方,財政上有些問題,不妨和他交流交流。」
弘治皇帝寫了一個地址,交給秦紘,對秦紘叮囑道:「他叫陳策。」
「此事勿要對旁人亂說。」
弘治皇帝知曉,方才朱厚照那隨口之言,一定是和陳策學的,他不知道陳策究竟還藏着多少本事,竟在財務上都有自己獨特的看法,這個人弘治皇帝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
唯一遺憾的是,上次他派太醫劉文泰去給陳策診療後,帶回來的噩耗是,陳策確實活不了幾年了,身子的情況一天天在變壞。
秦紘有些驚訝,不知這叫陳策的人是誰,竟會讓天子如此看重額,皇上這話的潛在意思是,剛才皇太子那一番理論,該不會是這個叫陳策的夫子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