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人均沒有聽到喻夫人說話,唯有方知府聽的真真切切,此時,方知府更覺得後背上涼颼颼的。
他不死心,便親自端着燈,讓明威把棺蓋全部打開,自己俯身細細看了一回,喻夫人衣着整齊,面上甚至還有一些紅潤,直挺挺躺在那,分明是死了的。
方知府將手裏端的燈稍微傾斜,蠟油便滴落到喻夫人的手上。
喻只初忙護着:「知府大人要做什麼?如今我娘都死了,大人竟然還用蠟油燙她?」
若是沒死的人,在她手上滴上蠟油,她一定疼的跳腳了,喻夫人手上被滴了蠟油,卻仍然一動不動,不得不說,喻夫人真死了。
看到喻夫人脖頸處那一圈細細的傷疤,方知府也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了,她的腦袋都被砍了下來,哪裏還能活呢?
明威扶着汗淋淋的方知府:「大人,洞房已經收拾好了,紅床紅帳,大紅的喜字都貼上了,還買了胳膊粗的紅蠟燭呢,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方知府笑着欲拉芙蓉:「一塊去看看?這灶房裏也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再說,蘇懷山也需要瞧病不是嗎?」
芙蓉搖搖頭:「大人先去吧,我…….想陪我爹再說幾句話。」
「那你一會兒,可一定要去找我。」方知府擦擦額頭的汗,笑的比蜜還甜三分。
芙蓉沒有接話。
方知府大搖大擺的由明威扶着去了,走到灶房門口,還不忘交待守門的兵卒:「一定看緊了,不能讓他們亂跑,他們可都是欽犯,不過…….」方知府笑道:「一會兒芙蓉去找本官洞房,你們可以放行。」
守門兵卒連連點頭,方知府一走,他們便迅速給灶房上了鎖。
如今灶房簡直是牢房。幾個人被關在裏頭,真是插翅也難飛了。
蘇懷山漸漸有行惚,他受了內傷,流了不少血,灶房裏空氣污濁,沒有一點可用的藥,而他後背的鞭傷也越來越疼了。就像誰在用刀子狠狠刮着他的肉。
「蘇兄…….你忍忍……」喻老爺嘆氣:「如今只有先忍忍了。」
芙蓉自知蘇懷山上了年紀。且受了這樣的傷,如何能忍的住。當下走到棺材旁邊說道:「喻夫人,對不住了。」
芙蓉說着,對着棺材作了作揖。
蘇懷山喘着粗氣道:「這樣不好吧…….喻夫人已歸了西,這樣驚擾她…….」
「蘇兄,若夫人在天之靈,知道能幫蘇兄度過劫難,一定會欣慰的。」喻老爺也只能這樣安慰他。
陳九年捲起衣袖幫着芙蓉將喻夫人的屍首搬了出來,先是搬了喻夫人的身子,然後便是她的頭顱,摸着冷冰冰的喻夫人。陳九年心裏也毛毛的,好不容易弄完這些,他捶捶腰道:「芙蓉,剛才你學夫人說話,學的還很像嘛。把一個方知府嚇的屁滾尿流。」
格格卻不以為然:「嚇的屁滾尿流又怎麼樣呢,方知府這會兒不是歡天喜地等着做新郎了?真是為老不尊,禍害子孫。」
「如今顧不得說這些了。」芙蓉擺擺手道:「給蘇老爺瞧病要緊。」芙蓉一面說着,一面脫下喻夫人身上的長褂並長裙。
「唉,夫人真是命苦。」陳九年作揖道:「如今歸了西,還被人扒衣裳。」
喻老爺不得不訓斥他:「九年,不得胡說,不過是權宜之計,蘇老爺的病可是等不及的。」
「蘇老爺,你得穿上這些衣服了,一會兒你躺在棺材裏,千萬不要出聲。」芙蓉一面交待着,一面幫蘇老爺穿上長褂,換上長裙,順便把蘇老爺的頭髮也綁到了腦後。
蘇老爺一個小老頭,如今穿着喻夫人的衣裳,且芙蓉還給他梳了髮髻,借着昏黃如雞蛋般大小的燭火,看不清他的長相,更覺得他像一位病怏怏的婦人。
格格想笑,可瞧着喻夫人硬邦邦的屍首,她又笑不出來:「芙蓉,這灶房沒多大的地方,喻夫人這…….藏哪?」
芙蓉指了指灶前的稻草堆。
大夥把喻夫人的屍首放到稻草堆里,然後給她身上倒一些酒,這樣遠遠聞着,便能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酒味了。
芙蓉搬了塊木頭,讓蘇老爺踩着木頭進了棺材,弄完了這一切,她又俯身給蘇老爺理了理長褂並長裙,然後將春娘繡的那塊手帕輕輕蓋在蘇老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