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這話說的委婉,所要表達的意思卻是相當明確的。顯然,李紈本人乃是年輕守寡,撇開無甚聯繫的娘家人,所能倚靠的還不就只剩下夫家人了嗎?換句話說,李紈這是打算求王熙鳳幫着說親。
王熙鳳淡然一笑,卻並不曾立時接上話頭。倒是李紈,見王熙鳳並不作聲,心下愈發焦急了,索性一咬牙,直截了當的道:「璉二奶奶,鳳哥兒,看在咱們往日的情分上,你就伸手拉拔一把罷!我知曉,往日裏我做錯了極多的事兒,我在這兒給你賠不是。只是這蘭哥兒的親事……」
說到底,李紈的軟肋永遠都是賈蘭,為了賈蘭別說區區顏面了,縱是舍了她這條命,她也心甘情願。
「珠大嫂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其實罷,妯娌之間略有些口角之爭實屬尋常。這以往的事兒,既是過去了,那咱們也無需再提起,左右也不過是芝麻綠豆點兒大的事兒,犯不着。」王熙鳳依然笑着,卻有些頗不贊同的輕搖了搖頭。
要不怎麼說眼界決定命運呢?前世的王熙鳳是一步錯步步錯,可雖說剛開始乃是王夫人刻意拉她下水,然不得不說,王熙鳳的本性決定了她的所作所為。若非因着前世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還連累到了全然無辜的巧姐,這一世指不定她還會走上老路。至於那些個陰司報應,前世她全然不信,今生雖信了些許,可膽大包天說的便是她。撇開那些極為損陰德的事兒,該乾的不該幹的事兒,她照樣大膽的去干。
像李紈幾年前不過就是在王夫人和探春挑唆,這點小事兒擱在王熙鳳這兒,她幹了無數次。挑撥離間算甚麼?教唆賈赦逼着賈母同意兩房分家,在分割家產時暗中做手腳,甚至還憑藉着前世的記憶捏造出了一份完美的放印子錢「罪證」……
「珠大嫂子,我是認真的,那些個事兒您真的無需掛懷。」見李紈聽了自己這話卻只滿臉尷尬的搓着衣角,王熙鳳再度嘆息一聲,「至於蘭哥兒的親事,行吶,我這就記在心上。不過呀,到底咱們倆家都不曾出孝期,因而這事兒還得慢慢來。」
「無妨無妨,鳳哥兒你大可以先忙活四丫頭的事兒,左右我家蘭哥兒比四丫頭還小一歲,又是晚輩,沒的越過長輩的。」李紈急急的添上一句。
其實,這長輩晚輩的還真沒甚麼太大關係,像以往寧國府的賈蓉,不就是同賈蘭、巧姐等一個輩分的,可他年歲長,好多年前就娶了妻。因而,這說親早晚只跟年歲有關,同輩分全無任何關係。不過,雖說惜春和賈蘭差不多大,可因着姑娘早嫁,李紈這話倒也沒錯,尤其還趁機賣了個好予王熙鳳。
「不要緊,左右我已經將四丫頭的親事託付給了林妹妹。她同我家二丫頭、四丫頭都交好,這二丫頭也罷,早早的訂了親,四丫頭的事兒她這個當姐姐的,可不是該略微幫襯一些嗎?」
說這話時,王熙鳳故意表現出微微自得,仿佛在顯擺自己同北靜郡王妃的關係。自然,李紈和探春皆看在了眼裏,甭管心底里是如何思量的,明面上卻只剩下了好話。
幾人說話間,紅玉引着迎春、惜春走了進來,見到李紈和探春後,面上也絲毫不見詫異,顯然先前紅玉應當是告知她們來客是何人。只見迎春、惜春姐妹倆先給王熙鳳行了禮,後又向李紈問候一番,最後才將目光投到了探春面上。
說實話,三春見面完全沒有絲毫姐妹重逢的快活,有的只是生疏冷漠,以及滿滿的尷尬。
也許前世的迎春常被人嗤笑為二木頭,可今生她的性子卻是開朗了許多。當然不能跟巧姐這樣的小潑猴兒相提並論,可不管怎麼說,卻是同旁的閨閣女子一般無二了,至少同木訥再無任何關係。至於惜春,前世的她被家人傷透了心,端的是冷心冷情,可今生她有着疼愛自己的母親和哥嫂,有情同手足的迎春、黛玉,還有極愛玩鬧撒嬌的巧姐和榮哥兒。甚麼冷心冷情早就沒了,有的只是活潑開朗。
然也正是因着如此,迎春、惜春姐妹倆沒有前世那般好糊弄了,至少以探春的能耐是絕對糊弄不了她們了。
「二姐姐、四妹妹許久不見了。」探春初時也有着一瞬間的尷尬,不過很快就掩飾住了,只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迎春只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向着探春微點了點頭。而惜春則乾脆側過臉不去看她,只依偎在迎春身邊,一副全然不曾注意到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