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盛夏至生日。
早晨,吃完火鍋長壽麵後,雷驚蟄和江寒去整理盛清明的小木屋。
小木屋分成內外兩間。裏面是休息的地方,有一張小床和辦公桌。外面是工作間,整齊放着各種木工工具,地上還有沒掃乾淨的木屑。
自盛清明去世後,這間屋子幾乎沒人進來,桌上積了層薄灰。
兩人沉默地站在門口,雷驚蟄自言自語道:「以前,這間屋子裏只有好聞的木頭味。」
房子是需要人氣養護的。許久沒有訪客的屋子在沉默種變質,空氣里全是陳舊和腐朽的味道,好像和主人一起死去了。
窗台和桌邊擺了幾個小木雕,和盛夏至大棚里的『奧特曼佛』是一個系列。
江寒拿起一個半成品,驚嘆:「這些木雕竟是叔叔手工做的嗎,我還以為是買的。真難想像,一塊普通的木頭也能變得這麼漂亮。」
「清明哥很厲害的,這間屋子是他自己做的。」
雷驚蟄懷念地看着這間屋子:「這個家,院子,所有房間,房間裏家具和擺件,都是清明哥自己做的。
我姐姐經常說,他其實只是不會讀書。如果他去學設計,搞不好已經是很出名的藝術家了。」
江寒再一次看向手裏的擺件:「叔叔,已經是藝術家了。」
雷驚蟄一愣,隨即笑了:「你說得對。」
說是整理,其實兩人只是簡單地清掃灰塵,把盛清明的工具歸類。
曬被子時,江寒發現床墊下壓着一摞紙箱。
紙箱很新,上面畫着卡通的地圖,標註了從小碼頭來村子裏的路。
他好奇:「這是什麼?」
雷驚蟄瞥一眼,說:「是樣品紙箱。
清明哥喜歡吃西瓜。給自己的規劃是,60歲退休,專心種西瓜,種最甜的西瓜,然後把他的瓜做成品牌推廣出去。
這是他給自己的西瓜設計的包裝盒,托人做了幾個樣品。」
江寒瞭然,怪不得盛夏至想做西瓜品牌。
盛夏至雖然同意江寒住進小木屋,但她本人還是拒絕進入。
早飯之後,她沒像往常那樣去瓜田,而是在修整院子裏的小菜園。
她做得並不專心,江寒偶爾看向窗外,能看見她不住朝他們這裏張望。
想到盛夏至,他不禁又向窗外看去。盛夏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窗戶邊,把江寒嚇了一跳。
盛夏至不說話,只是看着江寒。江寒明白她的意思,把紙箱遞過去。
盛夏至伸出手,才想去接,一張紙飄了出來,落在眾人眼前。
這只是張普通的紙,有些年頭了,一股霉味。紙上有個嬰孩的畫像,是用小小的姓名印章沾了印泥,一下下印出來的。
三人湊近去看,已經褪色的紅印泥上,全是『雷一姝』三個字。
雷驚蟄立即認出這張畫:「這是盛夏至滿月時,清明哥用我姐的印章的。
印章是清明哥自己刻的,你們看看,『雷一姝』這三個字還是我寫的呢。
我還說,他也太天才了,竟然能一次就完成那幅畫。原來自己偷偷練習。」
他湊近看,「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像。盛夏至從小就是個小黑胖子,哈哈。」
真難想像,一張畫竟然包含了他們一家四口。
江寒嘆道:「伯父,真浪漫啊。」
雷驚蟄同意,「他是挺浪漫。」
只有浪漫的人,才會把平淡的日子變得溫柔又多情。和他一起走過這段路的人回憶起來,心口也是暖的。
「浪漫個屁!」盛夏至奪過紙張,「既然這個是草稿,正版呢。」
「你忘了,被你撕了啊。好像是你不想上幼兒園,還是和別的小孩吵架來着,你媽訓了你幾句,你不服氣,為了報復她,把這張畫撕掉了。」
雷驚蟄覺得可惜,「那紙還是清明哥特意去市里買的呢。你媽想打你,你爸攔下來,說孩子還小不懂事,畫撕了他再畫一張就好。
不過你也知道,他這人總是懶懶散散的,拖了幾天就忘了,最後畫的事也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