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境內,流火雲寂的眼裏完全沒有了當初的欣喜,這片與世隔絕不染塵跡的淨土似乎變得有點邪惡,連草地上奔跑的兔子都有玄機,剛剛跑出了獄所就被關進了牢籠,更為殘酷的是,還要被送回那個讓他們遭受懲罰,形神俱滅的地方。
「你要帶他回天界嗎?」
「要不然呢?放了他?」
「我也是這麼想的。」
「放了他,下次沒準我就成蘿蔔了。」
「傳說中,神仙不是都很善良嗎?怎麼可以對一隻兔子這麼殘忍?」
「我送他回天界怎麼叫殘忍?至少在天界他不用忍凍挨餓,不會被獵殺傷害。」
「可是他好像並不想跟你去天界,只是被你抓住了,跑不掉,不信你打開門,如果它不跑你再帶他回天界。」
稚叟被氣得無話可說,其實他的心裏何嘗不知,永生之淚是天神最後的寄託,雖然他們仙身已毀,命魂靈魄化作虛無,可是永生之淚還是有一定靈性的,在離開神獄的那一刻,它們或許只是想代替主人去看一眼生前所戀,不過最後的結果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永無止境的絕望。
稚叟的話語突然軟了下來:「一千多年前,我的一位好友火神赤炎被關在神獄之中,那夜我看見他的永生之淚,他的永生之淚所化之形態居然是地獄邪火,那是屬於幽暗靈魂的怨念之火,帶着深深的恨意,我想他是恨天界的,大概也恨我,因為當它出現在永生之境的時候,我試圖抓住它將它帶回天界,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永生之淚居然能蘊藏那麼可怕的力量,這種力量比好友生前的力量更為強大。
我失敗了,永生之淚在離開的時候,靜靜在夜空之中駐留了片刻,他或許是在道別,其實那刻我心如刀割,我只是想將他帶回天界,期望好友能獲得重生的契機。一直以來我都是抱着這樣的心態,我一直相信神之慈悲,卻忽略了天條的冷漠,遭受天罰的神,永遠都不能轉生。」
「原來你已經活了千年」
這句話讓稚叟差點崩潰:「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要的是」
流火雲寂睜大眼睛看着他,很善解人意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一位仁慈的天神。」
流火雲寂明白了他的一番苦心讓他感激涕零,稚叟終於很不情願地讚許道:「你還不算太笨。」
「眼淚還會蘊藏着力量麼?可是這隻小兔子好像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按道理來說,永生之淚只有靈性,沒有靈力,所以那夜我看到的也許並不是永生之淚。」
「這麼說來,就是曾經有天神成功地逃出了神獄囉?」
「即便逃離,大概也只是赤炎的命魂靈魄,他的仙身是否尚在只有進入懺罪之門才能知道答案,但是命魂靈魄離體,赤炎遲早身形俱滅,不可能挨過千年。」
「都過了千年,天界居然還沒發現,看來那些神仙也沒多厲害。」
「赤炎的命魂靈魄可能去了天界諸神無法感應的地方,妖界、魔界、或者入了地獄之門,所以火元感覺不到神之氣息才會應生出新的守護天神。奇怪的是天界並沒有對赤炎的永生之淚加以追究,而星君在天界也對此事隻字未提。」
「地獄之門?那會怎樣?」
「明光神火在陰暗的地方會被慢慢吞噬,他在那種環境下恐怕沒法支撐多久,如果真是地獄邪火將赤炎的命魂靈魄帶離了永生之境,他們之間可能達成了某種共識。我沒想過赤炎會順從邪火的意念,他心性善良單純,也許只是為了能再見到漂淼,所以受制於邪火。」
「漂淼是誰?」
「漂淼是」稚叟內心糾結,「告訴他還是不告訴他呢?」正當稚叟想要跟他講述赤炎與漂淼之間那段美麗動人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的時候,流火雲寂卻兩眼直盯着那隻關在籠子裏的兔子。
「仙童,你放了它吧!」籠中的小兔子身體一直在顫抖,因為每當它碰觸到籠壁,就有一種穿心刺骨的疼痛讓它不得不退縮,它想要逃離,卻只能放棄。
「如果不把他帶回天庭,毫無疑問不久之後我會變成另一顆永生之淚。」
「如果變成永生之淚,你想變成什麼樣子?
第六章 化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