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思娘唔了一聲,她病得不輕,這會兒得到良好的照顧,精神氣稍微起來些,依着孫世寧的意思,讓她先多休息,卻被她婉拒了:「已經好得多了,這身子要好是不能大好了,勉強拖着條命,多活幾年。」
「聶娘子,既然已經遇到師父,又是舊交故人,定然是要悉心替你調理,雖然不能說一蹴而就,想要延年益壽卻也不算太難。」孫世寧想着還有鄭大夫做後盾,她這般重的傷,如今都能活蹦亂跳,別提聶思娘的一點風寒。
所謂的舊疾病根多半是因為心傷引起,想一想聶思娘的遭遇,孫世寧不僅輕輕嘆口氣,臉上微微露出惋惜的神情,她同沈念一新婚不久,雖說經歷過些艱難,兩人之間卻是鶼鰈情深,不離不棄,所以更聽不得有情人不能終老的故事。
聶思娘的心思何等精巧,一直又在觀察孫世寧的反應,若是見其露出同情之色,她反而不滿,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什麼都是心甘情願,最怨恨別人說吃後悔藥,然而那清秀的眉宇間,寫着的只是惋惜,她是過來人,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思。
「沈夫人是個善心的,又是有緣相識,再說這個宅院雖說是石頭盤算下來的,銀錢卻還是沈夫人所出,所以我要謝也只謝你一個人,他願意跑跑腿,我不攔着便是。」聶思娘臉色微微透出一層暈色,笑起來風華濯濯。
孫世寧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我在想,師父口中的娘子,與我眼前的娘子,乍眼看有所不同,實際上如出一轍。」
一個人的氣質到了某種境界,就算徹底改變了容貌,看久了還是掩飾不住光芒,她甚至想,就算給沈念一換上平凡的長相,依然能夠在芸芸中被一眼認出,就是這個道理。
「你以為我用的是易容術?」
「起初是這樣想的。」不過,孫世寧已經很清楚,聶思娘手中掌握的絕對是另一種秘術,比易容術更難勘破的秘術。
「聽你這樣說,應該是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了,你的確比我想的還要仔細些,照理說,你既沒有武功,又不是江湖中人,對這些不會那麼敏銳,是不是在沈少卿身邊時間長久,耳濡目染,也學會了入木三分的本領。」
聶思娘的聲音很低,有幾個字更加需要仔細分辨,然而孫世寧卻覺得盡力的掩飾底下,對方的聲音依然有一層擋不住的媚態風情,她是個女人,都聽得心神搖曳,不要說是男人了。
不過,她既然這樣說起,想必也不會再多加隱瞞,是想要揭破的意思了。
「我會的這一種,不像傳聞中的易容術那麼簡單,你將手伸過來。」聶思娘輕輕捏住她的指尖,「你的手也是受過傷的。」
「是,很早以前了。」
「我們先談眼前的事情,你知道一隻手有五根手指,易容術是什麼,是給手戴上手套,暫時讓人看不到裏面的真容,然而依然很明白,裏面是一隻手,等手套脫去,又恢復原貌了。」
「那么娘子的秘術呢?」
「我學會的卻是將五根手指變換位置,中指搬到拇指,而無名指又搬到小指,那樣的話,雖然依然是一隻手,卻完完全全不同了。」聶思娘見孫世寧眼中一亮,知道她是聽懂了,輕笑着道,「不過手套容易脫,手指想要再搬回去就要大費周章了。」
「但是,手套也容易被別人脫下來,不是嗎?」
「是,是,你果然都明白了。」聶思娘放開她的手,「你的這雙手,外頭看是將養好了,最多是看着皮膚粗糙,指節寬大了些,實則裏面已經受了傷,你年紀還輕,要是矯正一下,才會真正痊癒,你想不想再吃些苦,但是換回原來的那雙手?」
「等娘子的病好了,再商議此事也不遲。」孫世寧認真的看着她問道,「娘子為了避世,將自己的容貌徹徹底底的改變了,難道不會覺得可惜嗎?」
「俗話說的好,女衛悅己者容,我心裏頭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然不在,我知道他愛惜我的容貌,所以,我不想再給旁人見到他所珍愛的,我只留給他,等以後我也死了,九泉之下,他見到的還會是那個從前的我,這樣子已經足夠了。」
聶思娘顯然對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有極深的感情,一雙眼中慢慢浮上濕潤的水汽:「我也曾經問過自己,這樣子做是不是很傻,明明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