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盧開彥果然如邀而至,不過只有他一個人來,並沒有帶上崔麗娘。
盧開彥拱手一禮,笑着解釋道:「還望夫人見諒,內子已有身孕,如今天寒地凍,因不想她出門受寒,便讓她在家靜養,就沒有帶她一道前來。」
有喜了?清容先是一愣,後和薛紹反應過來,給盧開彥道喜,看他這笑意深深的模樣,就知道心裏是如何看重的。
清容也打心眼裏為這對小夫妻高興,賀道:「這真是喜事一件!長史不必客氣,說來原是我們該給夫人和長史道喜才對!如今夫人身子貴重,是該好好保養着。今日才知曉,倒是有些匆忙,等過幾日我備好禮,再遣人給崔夫人送去,小小心意,還望長史和夫人莫嫌。」
盧開彥笑着謝過:「哪裏哪裏,那就多謝夫人好意。」
薛紹也說了幾句吉利的話,只是清容在旁看着他,薛紹倒是神色無異,可清容高興之餘,心裏又有些隱隱說不出的失落,他雖然嘴上從未和自己抱怨過什麼,但會不會其實心裏已經有了念頭,只是顧念她而沒有說出來罷了…
等菜餚點心都上齊了,清容也沒有再說什麼,都是薛紹和盧開彥在說。清容之前幾乎沒怎麼見過薛紹與外面同僚相處的樣子,今日也算是頭一次了。在都城的時候,清容也設過宴席幫薛紹招待同僚好友,不過因身份和人多的緣故,多是分了男女席,內宅女子和外院男人也不會碰面。今日本是請的盧開彥夫婦,雖然崔麗娘沒來,清容也留在席上。
薛紹話依舊不太多,不過都是有什麼說什麼,沒有那些拐彎抹角的一套。盧開彥倒是善談,看着是個平易近人,謙和從容的人。這兩人湊在一處,倒也說得到一處。就是不知道,等薛紹和他說了這事之後,他會是個什麼反應?
一頓飯畢,薛紹很快就切入了正題。
而看着性子謙和的盧開彥也不禁皺起了眉,他並不認同此等行徑,皺眉沉道:「我知道將軍之難,可若真要行遮掩醜惡,罔顧黑白,不辨曲直是非之事,這與那些行惡枉紀之人有何區別?可為,不可為,總要有限度。」
薛紹和清容都聽懂了他的意思,不答應,千佛寺僧人竊財一事不能就這樣糊弄過去。
其實這種大義凜然的話,清容是很少聽到身邊人說起的,就連薛紹也不會將這種話掛在嘴上,他的確有不能觸碰的底線,可很多時候都不是認死理的人。而這位長史,顯然是認了這個死理的。
不能說他是錯,可如今不是講對錯的時候,能解燃眉之急才是最要緊的。
薛紹也只是道:「少澤一向體恤百姓,孰輕孰重,心裏自然知道。」
盧開彥並不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得不承認若是答應,自然能解難,可是公道在他這還是佔了上風。他沒有說話,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在這個時候,會有這麼湊巧嗎?一開始也是薛紹要插手,說此事或有疑,不想因草率而致冤情,盧開彥覺得有理就拖着此案,可現在覺名大師願意出錢後,薛紹又立馬改口要息事寧人?這種種的巧合,讓盧開彥不得不懷疑,這是薛紹一開始為了逼覺名心甘情願掏錢而佈下的局。
想到這個,盧開彥先是一驚,後也疑惑了。是嗎?薛紹是這樣卑劣無恥的人嗎?再說那庫狄氏的事,他不也早就看破了端倪?如此看來,他也並非沒有本事施計設局…
如此想着,盧開彥再看薛紹的目光就複雜了,清容便是一眼就看穿了盧開彥的神色,她擔心盧開彥誤會,出來打圓場道:「其實將軍也並非要為難長史,他也是一心為兵民打算。長史自然言之有理,這是非曲直要辨,公道人心要護。如果人人相護,形成風氣,自然於政無利。但此一時,彼一時。俗話說得好,窮則變,變則通,如今既然局面難開,那唯有變通行事方為上策。天下的道理不說萬,也有百了,大小之事都有其道理可言,可這事做得再多、再好,那也是為了人。若是為事而誤人,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盧開彥聞言默然,他不是沒有被這話勸到,但他也沒想到這陸氏能說出這番話來,只怕也不是簡單無知的婦人,不然也不會在聖人與皇后面前如此得寵。他看了這對神態如出一轍的夫婦一眼,心中猜測這兩人應該都是極有手腕的人物,說不定早就看破了,現在不過是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