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以安微微皺眉,心裏早是失望了幾回,敷衍道:「哦,二妹你做了什麼夢?」
「我夢見忽遇乾旱,西郊的農田全都龜裂開來,西郊的地主與佃戶都去官府抱怨,說活不下去了,一個要求減免田稅,一個要求給予撫恤,皇上問若你是官府的主簿,你欲如何處置?」
范以安冷笑起來:「這算什麼問題,身為地主,吃盡了甜頭,遇到點麻煩事就熬不下去了?而作為佃戶,哪能守着農田做活,東方不亮西方亮,尋個活路會很難嗎?若是全都應了,這些人以後只會變本加厲。」
雲禾聽得心驚肉跳,前世的范以安,也是一模一樣的回答。
這與他本人所想完全一致,他冷漠無情、待人嚴苛,律令與規則如同一把尺橫在心中,沒有半點人情可言。私下也是滿心的私慾,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這番回答,如果遇到嚴苛執政型的君主,毫無問題,偏偏當今聖上有着懷仁之策,對這些的強制壓迫心生反感。
雲禾深嘆了一口氣,與前世的雲禾一樣,語重心長說了起來:「聖上想聽的是兩全其美的解決之策,你說這些,只會令他反感。」
「呵呵」范以安不以為然:「你是如何了解當今聖上的?」
雲禾微微一笑:「姐夫,你是在質疑嗎?你以為你接觸到的能有我接觸的更多嗎?」
「二妹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們婦人或許」
雲禾心裏的反感更甚:「我現在的話你願聽就聽,不願聽就作罷。你若想奪一奪前三,就思忖一下應對之策,比如針對鬧事地主,用常價回收農田,再用低價承包給這些佃戶,同時加大儲水灌溉的協助。對於不願意出售的,則在協助灌溉的同時、給予佃戶一些物資補給。」
范以安皺着眉站在原地:「二妹,這些是你想出來的麼?莫不是聽了哪位官員的議論?」
「當然只是做夢所想了。」雲禾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言之已盡,你該如何自己衡量吧。」
走到門口後,雲禾停了下來,回頭說道:「你若飛黃騰達,不必感謝。但如若陷入泥坑,少來拖累我趙家就是。」
她此行,代表的是趙家。
雲禾快步出了這破院子,仿佛多待一秒都會窒息,范以安愛聽不聽吧,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個惡臭的男人如同糞坑中的蛆蟲一般令人反胃,光是與他交談,都要鼓足極大的勇氣了。
雲禾來的路上,原本想着像前世一樣,將話題慢慢引向正確答案。可是在這裏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索性一股腦直接說出來。
等到殿試那天,他定會懷疑可那又如何?他除了無端揣測,根本做不了什麼。
雲禾也不害怕趙雲舒瞎說,準確地來說,她是遲早要瞎說的。可她那樣劣跡斑斑的人,能信的人又有幾個?
既然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雲禾已經沒有任何懼怕的了。
前世的時候,一雙兒女是她的軟肋,她幾乎是為了孩子在苦熬支撐。
但這一世,她沒有軟肋。
幾天之後,迎來了萬眾睹目的殿試。殿試是皇上選拔人才的重要階段,之前春闈選出的前十名會在殿試的時候比試個高下。
殿試後會將這十人分為三甲。一甲共三名,為狀元、榜眼和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三名,賜進士,三甲四名,賜同進士。
這三甲中,只有一甲這三位才能進入朝堂重要崗位,擔任要職。還會一身紅衣當街遊行,是一等一的榮光,能載入家譜祖籍的存在。
所以每年這十位都是無所不用其極,有些憑藉着家庭勢力尋找助力,在皇上面前說些好話。有些借用銀錢投石問路,想讓名次靠前一些。
今年也是如此,除了其中的兩三位寒門子弟。范以安自然也是其中一位了,他的岳父趙崇淵官職頗微,趙家還諸多惡評,半點也幫不上。
他們夾雜在肆意張揚的人群中,顯得有些自卑謹慎,多少透着寒酸氣。
這殿試內容年年不一樣,全憑皇上的心情。有時是給個詞做首詩,有時是抄一篇文章,有時只是偶爾發問幾句。
隨興得很。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也練得五花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