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卿所言,與朕所想不謀而合!」
朱由校露出笑意,看向袁可立說道:「近來朕一直在想遼事,明明為了平叛,朝廷下了決心,凡是遼前所需,朝廷都盡力滿足,國庫不夠的就加征遼餉,但是結果卻差強人意。」
袁可立眉頭微蹙起來。
其實遼東的情況,遠比世人想的要複雜,鎮壓建虜叛亂,難點從不在建虜身上,建虜固然是很強,特別是在野戰方面,能夠輕易碾壓明軍,但是熟悉遼事的人,皆清楚問題出在何處。
只不過知曉歸知曉,有些話是不能講出來的。
曾經不是沒人講過。
熊廷弼那句遼人既不可信亦不足用,就註定他的下場好不了,從廣寧之戰結束後,一直被關到天啟五年。
而袁可立對待遼東有清晰認知,絕非獨靠和孫承宗的書信交流,他在登萊巡撫那幾年,也絕非是吃乾飯的!
最讓袁可立憂心的,莫過於這個遼餉!
「陛下英明!」
表情複雜的袁可立,此刻起身作揖拜道:「朝廷加征遼餉,並不能將所有問題解決,而鎮壓建虜叛亂,也絕非靠遼東一地就能解決的。」
儘管袁可立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處在這種形勢下,心中想的這些話,袁可立卻怎樣都講不出來。
看來還是有顧慮啊。
朱由校如何能瞧不出來呢。
眼下的大明看起來表現出的事情,每件都是單獨存在的,實則在看不見的地方,卻有着一雙無形大手,巧妙地將它們串聯在一起,逐步演變成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就是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網!
「遼餉朕已廢除,且今年的遼餉,凡是已征的稅額,要足額發還給百姓。」
袁可立在聽到這句話時,最初是錯愕的,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當見到天子堅定的眼神,袁可立就知自己沒有聽錯,緊接着在他的心底掀起一陣驚駭。
遼餉被廢除了?
那百姓的日子,就能好過很多啊。
可是遼餉被廢除,朝廷該如何解決遼事啊!
一時間在袁可立的心頭,生出了太多的想法。
「朕這些時日,一直在謀劃全新的對遼戰略。」
而在袁可立驚疑之際,朱由校卻示意劉若愚,將那摞卷宗拿給袁可立,「想要真正解決遼事,就必須要重新審視平叛,朝廷要怎樣做,才能確保建虜叛亂被遏制,而不是說銀子花了,最後問題卻沒有解決,卿家可先看看朕的這些構想。」
既然袁可立的想法,跟自己的基本一致,那就沒有必要藏着掖着。
作為兵部尚書,袁可立今後要做的事情,必然跟朱由校所謀對遼戰略一致,這樣結果才能朝好的趨勢傾斜。
朱由校想要的不是三年平遼,五年平遼的口號,朱由校想要的是腳踏實地的策略,力保遼局有所改變!
袁可立這一路趕來京城,不清楚京城的變化,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先了解一些情況才能繼續聊。
在朱由校的眼神示意下,袁可立看着眼前厚厚一摞卷宗,便定下心神坐在錦凳上,一份一份的看了起來。
見袁可立聚精會神地看着,朱由校絲毫沒有着急,就靜靜地坐在寶座上,等着袁可立將那些卷宗看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而袁可立的表情,卻從最初的沒有太多變化,漸漸的變成震驚,變成難以置信,因為這套對遼戰略,其中有不少設想,真要傳揚出去的話,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不知過了多久,袁可立才回過神來,從錦凳上起身,提出了他第一個問題,「陛下,您特赦熊廷弼,讓其就任協理京營戎政,是為了整飭好京營各部,然後選擇合適時機,統率京營御駕親征赴遼平叛?」
「沒錯。」
朱由校點點頭道:「遼局反覆難定,建虜猖獗兇殘,朝廷想要真正安穩,就必須先從泥潭中脫身。」
「放棄遼前防線,退守至山海關防線,會造成怎樣的危害,朕已經寫得很明白了,且跟熊廷弼、盧象升他們商榷時,他們所言與朕所想基本一致,遼前防線斷不能丟,這對朝廷的危害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