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揮揮手,示意祁言把蔡茂春扶起來。
「蔡卿,坐着說話。」
「遵旨!」
「太常寺前兩年,都是在摸索。如何宣教,如何佔領一塊塊陣地,都是卓吾先生和你,從無到有,一步步摸索出來的。
能走到這個地步,能取得如今的成績,朕很欣慰。不過這場戰役非常艱苦,蔡卿,你還要做好充分準備!」
蔡茂春心裏激盪不已。
陛下,臣已經做好了準備,請把千鈞重擔交給我吧!
「蔡卿,說說太常寺如何佔領思想陣地,暢所欲言。」
蔡茂春略加停頓,開口說道:「陛下,臣回顧了這兩年太常寺的工作,總結出幾個經驗,一是寓教於樂。
光一味地說教毫無意義,當採取多種形式,標語、唱曲、戲劇、章回、話本,只要百姓喜聞樂見的,我們一一對症下藥,把忠君愛國,把忠孝仁義信寓於其中,讓百姓們在歡愉之餘潛移默化。」
「好!」朱翊鈞讚許道,「關鍵在於一個潛移默化。華秋,繼續。」
「陛下,臣總結的第二條在於防範於未然。
陛下聖明,一言點破太常寺宣教政事在於佔領思想陣地,收攏人心。也如陛下所言,這個陣地,我們不佔領,就要被敵人佔領了去。
人心思想,看不見摸不着,有時候在不知不覺中,就可能被宵小趁機而入,悄然滲透,偷偷佔領了陣地的一角。
等我們發現,可能需要耗費更大精力才能把他們驅逐出去。
因此,臣建議必須防範於未然。」
「如何防範於未然?」
「陛下,那些宵小常常污衊新學為異端邪說。這些人自己立足不正,卻自詡清貴中正,傲然斥責這個,指摘那個。
誰給予他們的權力?無非是世傳的經義治學。他們把聖賢經義奉為圭臬,卻把持着經義的解釋權。此乃他們的根基。
臣覺得必須打破他們的根基。」
朱翊鈞目光一閃,繼續問道:「華秋認為如何打破?」
「陛下,臣覺得當務之急當為開啟民智,讓黎民百姓多些識字之人,聽得懂朝廷詔書政令,不再被別有用心者蒙蔽煽動.」
「還有嗎?」
朱翊鈞一句追問,讓蔡茂春有些遲疑。
迎着少年天子炯炯目光,蔡茂春覺得自己的小心思無所遁形。
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會在士林引發颶風,自己會身敗名裂。
可是不說出來,自己處心積慮在皇上心裏留下的好印象,會立即煙消雲散,還要犯下欺君之罪。
蔡茂春心裏天人交戰,過了十幾息,在朱翊鈞的目光中,他開口道:「陛下,臣覺得聖人之學,非一人一家之學。何為公論,何為大義,不是某一人某一家說了就算,當由朝廷召集各方學士,研討合議,方可作定論。」
從破除儒學某家某派的學閥地位,進而破除儒學的學政合一,最後破除儒學的統治地位。
蔡茂春說得比較含蓄,但已經十分大膽了,對於朱翊鈞來說,已經足夠了。
儒家為什麼喜歡把「法律不外乎人情」之類的話掛在嘴邊,排斥以法治國,堅持以道德治國?就是因為道德的最高解釋權掌握在他們手裏。
要想打破他們的壟斷,就要另闢蹊徑,以法治國,因為法律的最高解釋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朱翊鈞沒有對蔡茂春的話給予回答,繼續往下聊。
聊了半個小時,朱翊鈞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我聽欽天監少監永定郡王說,太常寺的印書還是沿用雕版?」
「回稟陛下,司禮監移交給太常寺六百多名印書匠,以及後續招募的一千餘名印書匠,都是以雕版為主。」
「朕記得《夢溪筆談》有寫,前宋已經發明了活字印刷。欽天監少監,榮藩永定郡王最喜愛重複《夢溪筆談》所栽的實驗。
他複製過書上所述的活字印刷,發現黏土所制容易破損,印刷兩次就會出現問題。於是他改進了該法,用銅錫鑄刻了活字,再改良了油墨,用起來十倍於雕版。
出任欽天監少
第五章 為了大明,這錢我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