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巧下值回到房裏不一會兒,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姐姐在嗎?」
她打開門,看清來人綻出一個笑來,「桂圓?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桂圓是院子裏的粗使小丫鬟,比雙巧還小兩歲,小小的個頭一團孩氣,此時臉上有點兒不好意思,討好笑道:「前兒從姐姐那兒那的花樣子我描好了,但不知道從哪裏下針,想着來問問姐姐沒打擾姐姐吧?」
「當然沒有,快進來。」雙巧笑着把人拉進房裏,「哪兒不會?我來教你。」
一個問一個答,桂圓很快便弄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姐姐手可真巧!」
「你也很聰明呀。」雙巧摸摸她頭上的小揪,抓了兩塊麥芽糖給她。
桂圓眼睛一亮,道了謝之後拿了一塊放進嘴裏,美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雙巧不忘囑咐,「吃完記得好好漱口。」
桂圓點點腦袋,「忘不了!」
與雙巧同屋的秋月今晚當值,屋裏沒有別人,兩人坐在窗邊嘰嘰喳喳聊天,突然見到院兒那頭走過一個人影。
雙巧眼睛一眯,是春桃。
桂圓也看見了對方,捂着嘴悄悄笑道:「還是春桃姐姐愛俏。」
秋老虎一過,京城便有了涼意,丫鬟們都脫去夏衫,換上了小襖,春桃卻還穿着單薄的衣衫,顯出身體姣好的線條。
雙巧眼底閃過一絲鄙夷,不過沒叫桂圓發現,「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春桃姐姐去了哪裏。」
桂圓嘴裏含着糖,模模糊糊道:「世子爺房裏的荷露姐姐出嫁,世子爺人好,給荷露姐姐擺了酒,春桃姐姐應該是去吃席剛回來。」
雙巧扭頭看她,「你怎麼知道?」
桂圓道:「我三表姐也在世子爺院裏當差呢。」
——別看桂圓在院裏只是個不起眼的粗使小丫頭,實際上她是侯府世代的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侯府里做活,枝枝蔓蔓能延展到每個地方,雖說做的都是些普通的差事,不像春桃的娘老子極受重用,但論起消息靈通來,桂圓與春桃可謂不遑多讓。
雙巧摸透了院裏粗使小丫頭的底細,得知桂圓的身世後,便有意無意多照顧她幾分。
二人本就年紀相仿,很快便熟絡起來,桂圓憋不住,湊近了雙巧悄悄跟她說八卦,「我三表姐還說,春桃姐姐去世子爺院裏可頻了,怕是想嫁給世子爺呢。」
雙巧心中一動,試探問道:「說來世子爺也有十六了,怎麼沒聽說世子爺說了親事呢?」
桂圓不疑有他,看着屋外沒什麼人,便小聲跟雙巧道:「聽我二舅母的表姨說,侯夫人想把娘家的三小姐嫁過來,只是老夫人一直沒鬆口,就耽擱到現在了。」
雙巧奇道:「就沒有其他人選了?」
「世子爺被名聲耽誤了呀,」桂圓嘆了口氣,帶着點不符合她年紀的老成,像模像樣地分析,「與侯府門當戶對的人家,都希望姑娘嫁給青年才俊,再不濟也得尋個上進的姑爺,咱們世子爺雖說性子可好,對咱們這些小丫頭和善又親近,但不讀書不練武,千金小姐們瞧不上呀。」
「至於不在乎世子爺性子愛玩的,都是衝着侯府的名頭來的,想藉機攀上侯府,這樣的老夫人又哪裏瞧得上?」
雙巧若有所思,她暗自將這些記好,又引着桂圓換了話題不提。
第二天,雙巧這個小耳報神就把剛打聽出來的熱乎消息告訴了湯嬋。
「姑娘,我昨晚聽桂圓說,世子爺的婚事一直沒定,是因為侯夫人想將侄女兒嫁過來,但老夫人不願,才僵持到現在呢。」
她將桂圓的話重複了一遍,湯嬋聽了侯夫人侄女兒這碼事,就像按上了拼圖最關鍵的一片。
原來老夫人叫原身母女上京是這個目的!
她不由揉揉額角,這深宅大院表面看着其樂融融,風平浪靜,實際上旋渦暗流都在水面下頭呢。
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可絕不是好惹的角色,侯夫人雖掌着中饋,但依舊要向老夫人匯報,侯府後院的實際控制權,許是一直握在老夫人手裏。
侯夫人又怎麼只甘心做名義上的掌權者,想來龐逸的婚事便是她想搶權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