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硯將晚晴抱回房內,小心翼翼地放在竹榻上,正欲起身,忽覺衣襟被扯住,他回頭看去,晚晴靠着迎枕,淚眼朦朧地望着他。
承硯無奈嘆息,只得又坐回榻邊,對碧玉吩咐道:「讓伺候的人都先下去吧。」
碧玉為人機靈,自然是心中有數,她道了聲是,便退了出去,還順道將門關上,而後對着院中的丫鬟婆子道:「該忙什麼便忙什麼去,姑娘傷着手的事兒一會兒我自去向夫人稟報,你們都下去吧。」
院中站着的下人中有位張嬤嬤,伺候晚晴有些年頭了,她方才見晚晴受傷,心中擔憂,此刻聞言猶豫着問道:「碧玉姑娘,二姑娘傷了手,無人伺候這能行嗎?」
碧玉對張嬤嬤還算敬着兩分,她下了台階,耐心道:「怎麼無人伺候,大公子與姑娘說話呢,一會兒有什麼事兒,自然會傳你們,嬤嬤不必擔心,您別走遠了就成。」
碧玉到底是夫人撥來的,又是這慧仙苑的管事大丫鬟,眾人也不敢駁她,紛紛應聲離去。
院子裏清靜了下來,晚晴倚在榻上,一會兒想着郡主,一會兒又想着窈娘昨日裏那番話,只覺左右為難,方才見承硯起身,下意識便拉住了他。
今日在邀月亭,承硯與郡主之間的交談,讓她心中隱隱升起一抹恐懼,那是一種即將失去心愛之人的恐懼,窈娘說得對,哪怕不能相守,至少該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哥哥獨自傷懷,獨自抗下所有顧慮。
「哥哥……我……」
只是這樣的話從未說過,對於尚且年少的晚晴來說,還是不知如何開口。
昨日花園相望,雖未有隻言片語,可承硯怎會不明白,他此刻望着晚晴那雙依舊如星似月的眼眸,自己的身影清晰倒映其中,情誼繾綣。
他心中震動,若說昨日只是不敢確信的猜測,那麼如今便是心意相通的篤定和喜悅。
罷了,那些顧慮,遠不及晚晴重要,昨日違心的決定,也在此時全部瓦解。
承硯揚起溫柔的笑意,他生的極好,眉眼深邃,那雙鳳眼平日瞧着頗有些冷漠,如今笑起來,好似冰雪消融,又如三春盛景,讓人挪不開眼。
他伸手將晚晴扶起,擁入懷中,在她耳畔低語:「我知道,晚晴,我都知道。」
晚晴只覺昨日至今的委屈心痛皆在承硯的懷抱中頃刻消弭,只余兩心相知的欣喜,她淚意未止,反而愈加洶湧。
「我不想你娶郡主,旁人也不行……」
承硯輕撫着她纖瘦的肩膀,聲音溫柔又堅定:「沒有郡主,也不會有旁人,晚晴,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晚晴說不出自己現下是何感受,只覺得一顆心跳得極快,她對感情一事尚還不如承硯那般明了,只是憑着此刻的心意,緊緊環抱着他,
「哥哥,都是我不好,林姐姐說的對,是我傻,是我不開竅,平白讓你一個人難過了那麼久,以後再不會了。」
承硯聞得此話,便知昨日是林窈娘與她說了什麼,怪不得她回來後會是那般反應。
「別說這些傻話,晚晴能明白我的心意,我很歡喜。」
他忽然想起年幼時父親對母親說的那句『滿天星辰,不及明月一輪』,彼時尚不解其意的他,只覺還是星辰更為喜歡。
如今他最愛的那片星辰,已擁入懷中,再不會放手。
晚晴,晚晴,若是世俗不容,那這些罪孽便由我一人承擔吧。
即便永墜煉獄,我亦心甘情願。
大齊慶曆十八年春,左相呂繼言年事已高,聖上恩典,賜了虛銜,准其年底退隱,一時間六部官員心思各異,動作頻頻。
於此同時,吏部尚書府中亦是暗生波瀾。
一向恩愛和睦的徐巍夫婦罕見的起了爭執,起先是徐巍散朝後回到府中書房,秦桑榆帶着周嬤嬤前去送湯羹。
可不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