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傾酒之火
仿佛為宮殿喧騰的熱血之祭,留下一段時空斷裂的空白。
堡珈珥行走足音變得孤獨而荒古。
他站定在碩大的高腰酒壺之前,緩緩驅臂……如斯穩健而凝靜的姿態,帶有嵌在空間的雕刻感。
緩而有力的執着之手,靜謐中剎止。仿佛觸碰空氣中潛動的雷霆。那種徐緩中的靜,已經震動祭祀中恰盧利的一顆心。
宮殿外,冰藍色的蒼穹,月輪皎淨。星之襯光浮閃若無。只有遠離月輪的天空,冰藍變暗,星辰之美顯出幽冷的深邃。
盾馬紅杉林在夜的凍風中,冰掛重重疊疊,團簇隆起一片霧白蓬張的詩意。
堡珈珥無驚的停滯,身形如故,一派雕琢。
就在雙手與高腰酒壺相觸的方寸之隙,一杆長矛風颯而來。
從高廣的拱門響起漸漸明亮的破風之聲,讓宮殿裏的冰盧厝族人發出驚怵的呼聲。
然而,時空的界面在堡珈珥眼裏,靜得不起波瀾。好像堡珈珥剛才緩動時的中止,就是為躲閃這貼身擦過的鐵矛。
強悍的索瑟長矛在堡珈珥平靜的目光中激飛,傾斜如標槍般墜落的一瞬,咔地,插入大殿的石壁。足見內斂法相的蓄力之威。
堡珈珥目視:吒飛的索瑟長矛最後長杆抖顫的虛影。臉上黯淡的憎惡,激化出賁紅如血的憤怒。
不過,堡珈珥的憤怒是刻板的死寂。他沒有因為變相的異兆,而惶惑終結祭祀中的動作。一剎止動後,連續緩驅的雙手堅定地伸向高腰酒壺。
不可復疊的光陰,就是不斷流逝着的河水。時光消失時,一秒和一萬年,在祭祀中已經毫無曲變之異。宇宙將繁冗知覺簡化為零。即時賁鮮的靈性已經將一秒的發生,視之為沉墮如古紀洪荒的一萬年前,一億年前了。
即時之泰,億劫同轍。
恰盧利知道:臨界狀態的堡珈珥,平等心箍定時空,正以死的箭心,指定自己——唯一向宇宙索要的目的。
「冰盧厝之心,
索瑟長矛之蠱……
萬萬不可盡知的造化。
善與孽同矗,
驚崩電石火光。
讓——
瞑目執死,
唯看見我那——
混沌中帶血的目的哦……」
清朗之音,唯其一孤。
眾侍者看着傲岸突兀在大殿中央的堡珈珥,感到:樂器已經滯後了——那顆超越時空的心靈。他們不敢加飾諧音,恐怕不慎的曲譜變遷了堡珈珥最後、一顆心逼真的唯一。
堡珈珥奮力舉起如鼎的高腰酒壺。浩力之源,與烈香風嗆的酒水一起,高高傾注琥泊色的、祭祀化成的血液,澆灌在枯竭如死的那根薪木上。
噗轟——
薪木灼火了。嗶嗶爆爆濺射的火星,顯示着不可遏制的燃燒欲望……就像每一個冰盧厝族人心中最期望的那樣。
「冰盧厝復生了!真的!」
「因為大地有了可以點燃冰塊的火。」
「火!好大的火啊……」
「點燃冰,點燃最冷的死亡……」
……
宮殿頓時轟響起來。狂潮一樣涌流的冰盧厝族人,跌跌撞撞,爭着從那根薪木上引燃手中的火把,紛紛衝出拱門……
可是,他們身軀突然濺射腥味的血線,悲楚呼喊着飾尊洪疊邇厝的名字,然後斜斜傾倒在大地上。悲號欲絕的痛聲,逾越不了灑滿鮮血的台階。
豁現的底底忒武者,手執闊刀。錚亮的船靴在冰面掠翔縱橫交錯的高光,將冰盧厝族人死死阻擋在拱門前。
堡珈珥俯首,看着地上不滅的薪火。沉沉地痛笑一聲濃濁的嗚咽,「
第三十三章 傾酒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