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還得等多久? 」
牡丹峰山下,密林之中,藏匿於此的六千多名靺鞨武士早已饑渴難耐了。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他們在這座密林里待了足足一天,因為是要打一場伏擊,所以他們全都輕裝簡,只是攜帶了箭矢、武器之類的裝備。
就連少量的輜重給養,也是緊着戰馬攜帶,為它們帶了一些豆餅子和草料。
每個人在下午的時候就都已經飢腸轆轆,只能灌了個水飽,而現在連水都喝完了,他們一直都在干捱死扛冬夜的寒風。
生火是不可能生火的,就算是靺鞨諸部落共主大祚榮,此時也只是吃了一些和戰馬一樣的食物,拿那些豆餅來匆匆果腹。
當然,就算如此,他也將一半的豆餅分給了自己的兒子。
「阿爺,咱們還得等多久?要不然,我帶些人走遠點去取些水,再燒幾壺熱水回來,你喝下暖暖身子也好啊。」
大利稽把手上豆餅渣子舔乾淨,看着身體因寒風而微微有些發抖的大祚榮,不由得有些擔憂道。
雖然被大薩滿乞四比羽治好了身上中的毒,但是畢竟最終失去了一條臂膀,再加上也是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所以大祚榮的身子骨眼見不如從前硬朗。
作為兒子和父親,大利稽和大祚榮這對父子,親密得不像正常的靺鞨貴族。
大祚榮只有大利稽那麼一個嫡子,因此兒子是比他的命都重要的寶物。
而在這種關愛下長大,大利稽也不像其它靺鞨貴族家裏的兒子那樣,總是盼着阿爺早早死掉,然後好繼承後者的地位和財富。
就在大祚榮拍了拍大利稽的肩膀,想讓兒子不要為自己身體擔心的時候,他們旁邊那個之前一直倚靠着樹幹,假寐來蓄養精力的豆莫突然動了。
這個老練的獵人外加神箭手,就如同一隻矯健的猿猴,瞬間趴到在了地上。
他將耳朵貼着地面細細聽了聽,然後又將自己那比別人大出不少的箭囊一下子掏空,耳朵貼着空箭囊又在地上聽了聽。
緊接着,他就趕緊站了起來,向大祚榮和大利稽抱拳稟告道:「老主人、少主人,景福城方向有大隊騎兵正在往牡丹峰方向趕來,他們跑得很急,人數不少。」
「總算來了!」
大祚榮和自己兒子大利稽對視一眼,接着就下令讓密林里的靺鞨武士們拿好武器,準備上馬迎敵。
而且,很快豆莫的情報就得到了印證,就在靺鞨武士剛剛準備妥當,人們就聽見了從兩、三里外傳來的人的怒吼,以及戰馬的嘶鳴。
「嗚嗚——嗚嗚嗚——」密林里響起代表全軍出擊的牛角號聲。
在夜裏打伏擊,出擊的機會往往只有那麼一次,與其費力氣去微調陣型,倒不如全軍出擊,一鼓作氣地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那些遠道而來的騎兵,自然是跟在泉男產身邊,與這個「莫支離」大人一齊逃竄的「精銳」。
就在他們千餘人的隊伍,被區區幾十騎追着一路狂奔的時候,路旁的密林中總算傾瀉出了按捺多時的焦急等待,藏身於樹木間的靺鞨騎手們射出遮天蔽日的箭雨。
瞬間,這條毗鄰牡丹峰的道路上,充斥着人和馬的哀嚎聲。
而就在泉男產的士兵們放眼四望,這才發現密林裏面已經有人舉起武器,策馬殺向了他們。
粟末靺鞨的黑虎大纛於林中立了起來,旌旗於風中飄蕩,翻飛於長竿之上。
而在其前方的路上,同時也衝出了一隊士兵,他們肩膀上扛着白天臨時伐木做成的幾十個大號拒馬樁,分錯排列,瞬間完成了佈置。
人或許能衝出去,可是騎馬想要通過這些拒馬樁,馬隊「之」字型前進必然會將這條路堵死。
突然出現的靺鞨武士,又一次殺了這支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扶餘兵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