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時,月光照拂。
月並未指引他們的去路,懸於身後,月光淡若無物,黑暗並未隨之敗退,常人看來,仍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對行路二人而來,黑暗並非阻礙,反而掩蓋他們夜中痕跡。
往日無日月,替代日月、分隔晝夜的星體不知去向,似乎如天星般被掩蓋在光中,施烏不明白。但他知道九定然知曉其中的種種,即使不知天星為何變化,也知日月的顯現代表的意義。他不言語,便代表了他不願說,或不必說。
這種久歷戰事之人具備判斷力,從他此前的行動看來,他為人並不自私,不會漠視他人生命。
營地並無變化,劍客仍獨坐篝火前,等待永無盡頭的冥想收穫結果,穢子仍在自己掘出的土坑,以毯裹身,任憑火焰之光跳躍於臉,它似乎對象徵文明的造物特為着迷,若不是施烏嚴禁它留下食品包裝之類的廢物,這時伴它身的不僅是毯子,還有大堆的垃圾。
然而儘管如此,它仍是執意靠近眾人用以儲存垃圾的袋子,畢竟是它自掘坑洞用以安眠,無人能對它的選點有所阻攔。
施烏與九並未驚動寧靜的夜,緩步回到僅有火焰畢剝的營地。九將重矛刺入地面,靠坐於火焰將顯未顯之地,朦朧地合上雙眼,將睡未睡,不知想法。
施烏回到帳篷,將順手取回的剩餘衣物放入帳篷的一角,明日他便換取這套衣服了。他對自己的身份其實並無所謂,但自覺這衣服冥冥承受了兩人的期待,也便只能隨着他們的期待行事。與那些以親情之名行所欲之事的人不同,繆異絕無私心,繆異早已死去多時,他將技藝盡數傳授施烏,更多是他對施烏講述的未來感到足意,同時亦有惜才之心。至於九,這人如此冷漠,早已遠離勾心鬥角,他或許只為獵魔人的傳承而來......或許他當真存有私心,但絕不對施烏個人所為,他等待是施烏的成長,早日擺脫穢不足之境。
繆異與九絕不可是同一人,繆異早已死去,這是施烏所確定,這是施烏看見他的墓碑正向夜塔之時便能確認之事,這便是對抗夜塔、改變世事的代價。
施烏忽然愣住,他忽然從九的行為中知道何以周的目的了。何以周自然知曉施烏所行之事危險無比,從他得知施烏目的以後評價「瘋狂」便可知,但他仍任憑何以全加入施烏的隊伍,這是為什麼?
他必然不想何以全死去,不然他在KIA那裏便可輕易殺死何以全,同時,何以周亦不覺得施烏將會死去,他評述是「瘋狂」而非不可行,他將一個失憶之人送去穢濃烈之地,見證種種奇事的目的是什麼?只有一種可能,他與九一般,希望何以全成材,但這並非為了何以全,而是為了他自己......或許不止為了自己。
記憶完整的何以全必然知曉他的目的,不然不會被消除記憶,從他第一次被消除記憶,與KIA一同行動便可知,這並非首次。自他弒父弒母的行為來看,他行事相當極端,何以全必然不接受他的建議,從而只能以被封禁記憶的狀態被動行事。
但目的,施烏便不能知,他並無上帝視角,不能知道一切,他不知九的目的,亦不知何以周的目的。
施烏脫下外衣,留下貼身衣物,睡下。明日必須啟程,他並不畏懼與被九殺死的穢怪鬥爭的穢怪,只是這兩隻穢怪的出現表明那穢怪的詛咒已失效,種種生機回歸此地,他們此行的目的並非消滅穢怪,可避之戰自然應當避免。
頭一沾枕,眼未合上,陸掃晴脫去佯睡偽裝,悄聲問道:「你去哪裏了?」
「和九去殺只穢怪,他好像希望我成為獵魔人。」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走了,又丟下我一個人。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你在睡覺嘛,我走開又不是很久,一會兒就回來。我不會再走的。「
陸掃晴摟住施烏,將臉貼到他的胸膛。施烏並不反抗,靜靜將手放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
「我不是小朋友,不要你這樣。」陸掃晴仰起臉來,金燦的蛇瞳聚焦了夜中微弱的光,施烏能見她的臉微潤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