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基本都是我漫不經心地問,秦洛天專心致志地答。我時刻關注着藺女士和成辛元的情況,時刻準備攔住發怒的成辛元。成安泰那一家幾乎毀了我的一生,該打也該死,但不是現在,也不該由暴走狀態下的成辛元去。
「我殺了他們!!!」成辛元發瘋般地怒吼聲傳來。他的憤怒如同狂暴的野獸,無法被控制地咆哮着,幾乎一瞬間,他從屋裏衝出來,我用最快的速度站起來擋在他面前,「冷靜!不是現在!」
「我怎麼冷靜?!」成辛元頓足捶胸,眼睛發紅,脖頸青筋畢露,胸膛極速起伏,仿佛在極力壓制着滿腔的憤怒之火,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我是受害者!我都能冷靜為什麼你不能!」我大聲說道,「你再氣能有我氣嗎?我下午的時候就恨不得當場殺了他們!但是我不會,他們有他們的報應而不是把我自己搭進去!對你也一樣!」
成辛元看着我,不可遏制的大哭起來,喉嚨發出痛苦的聲音,眼淚如泉湧般洶湧而出,無法停止。
「哭吧,哭完了就該更理智一點,收着些衝動的性子,你都十五了,成長的代價從我身上看看就足夠了,我也不是鋼鐵做的,你說你會保護我的,對吧!」我抱着成辛元,頭埋在我的頸窩裏,頭髮有點扎人,這種姿勢很不舒服。我拍着他的後背,安撫着他:「你看,明明都該安慰我的,現在我卻要哄着你們,成辛元,以後你當我哥吧,我也想體會一下被保護的感覺…」
成辛元背對着店門,我抱着他,看到屋裏的藺女士,臉色蒼白,表情麻木。「不僅你要成長,還有我們的媽媽,從現在起,她勾畫的那些所謂的理想藍圖,就徹底破碎了。如果這件事還不能讓她做出些什麼決定,那你姐這麼多年的罪才真是白遭了!」
藺女士的內心已經徹底崩潰,像一座坍塌的大廈再無重建的可能,心如刀絞,痛苦難以言表。她恨,恨成安泰,恨成興民,更恨自己,女兒高考突然生病住院,她也跟成興民一樣,埋怨女兒在那麼重要的時刻掉了鏈子。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本來就是成安泰一家的謀害…成家啊成家,她失望過無數次,也容忍了無數次,可到如今她才發現,那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努力地給自己的兒女營造一個完整的家,可現如今,還有這個必要嗎?
藺女士完全陷入一種絕望,我搬了椅子坐在她的對面:「從成安泰家出來的時候我就在想,要不要讓你們知道,該怎麼你們知道…很久之前我就開始懷疑了,我是個謹慎的人,高考那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可能亂吃東西,唯一的變量就是他每天給我的橙汁。我記性好,我記得醫生說我是中了龍葵鹼的毒,百度上說發芽的土豆就有這種毒素,可我只是懷疑,沒有證據…我今天去,本來是想詐他們一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結果你看,人果然是不能做壞事的…」藺女士的表情很難看,字面意義上的難看,我不知道她是想哭還是想笑,五官有些扭曲。她開口問我:「你恨我嗎?」
「恨過,」我實話實說,手撫上她的臉,「可我更愛你,我也覺得你可憐,媽,夢該醒了…」
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沒有聲音,沒有語言,只有一道道的痛和深深的悲傷。
「你要怎麼做?現在報警還來得及嗎」秦洛天站在我的身後,表情隱忍,拳頭緊握,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着,我朝門外看去,成辛元坐在台階上,背影有些蕭瑟。
「你都知道了?」我抬頭問他。
「嗯…」他看着我的眼神,滿是心疼,「無論你想做什麼,有大元,也有我…」
我訕笑着:「都過去兩年了,報警又能怎麼樣?只憑着當年的病例還有這份錄音?證據鏈都不完整…就算真的把他們抓進去又怎樣?能關多久?補得了我受到的傷害嗎?」我握着藺女士的手,眼神凜冽,「我身上好歹流着一半成家的血,他們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他們唄…他們害我的時候都不顧及我是他們的親人,我有什麼可顧慮的~」
「成興民知道嗎?」成辛元從台階上站起來,沉聲問我,臉上還掛着淚痕,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