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父吃了墨丹,排空了肚子裏的酸腐臭氣,便已經有些世事洞明了,眼光已經比從前高出了許多。
想的事情也更長遠了,腦子清明之後,從前讀的書,就變成了智慧,而不是死記硬背的書卷中的蠹物了。
要是從前,他可能氣急敗壞,非得逼着許甲娶親生子,將所有的家族希望,壓力,榮耀,寄托在兒子身上。
現在他看清楚了,自己或許跟這些同宗同族不是一路人,自己註定站着更遠,看到的是朝堂,是悠悠歷史。
這種狀態,在後世被稱為覺悟,覺醒。
許母聽到許父竟然說:「其實生孩子也沒有那麼重要對吧。」已經驚呆了。
傳宗接代,是封建王朝頭等大事。從前許父不止一次想和許母嘗試再生一個,但只有許甲一個兒子,後面再怎麼樣也懷不起來。
許甲見許父的氣質清冷許多,好似一傲骨寒梅,暗暗道:「這墨梅精魄影響這麼大麼?」
許父又道:「宗族那邊既然已經說定了,那就差在朝廷報備,我打算再去縣衙一次,這回依然要做一篇文章,及第,你抄寫的那三篇韓愈韓大家的三篇文章,確定是海外九洲之人所作?」
「嗯吶。」許甲暗暗道:「平行宇宙的九洲。」
畢竟自秦以後歷史就發生了變化,蝴蝶振翅,萬物皆變,或許有相似,可萬萬沒有相同的。
許父道:「龍說,師說,現在不適合發出來,唯有馬說,有自薦之意,我打算化用,如何?以求一鳴而驚。」
許甲:好好好,我沒打算文抄,你打算搞是吧!你不是勵志成大賢麼?
「我年已四十有餘,年歲不佔優,唯有以千里馬不遇伯樂示人,姜太公八十而遇文王,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
「我不如那些神童遠矣,唯有另闢蹊徑,雖說舉人功名容易,吃了那粒墨丹後,我頭腦越發清明了,仿佛從前都是懵懂白活了一般。」
「昨日你說要為以後做打算,只說了鄉望,鄉愿,我卻想了更多,鄉望鄉愿鄉賢之流,只是第一步,不可自滿於此。」
「像是魯舉人,從前我羨慕他,他說我文章大有進步,我就高興得睡不着,以為他就是我人生的期望,如今再想想,其實也不過如此。」
許甲聽了也驚訝了,一個人的思想發生蛻變是最困難的事情,因為都是被過去的經歷,經驗,周邊的人或者事物所包裹,圍困,很難突破這一層次,到更高的角度思考問題。
難道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
難道許父真的知識改變命運?這粒墨丹不可能有此「洗心革面」的能力,最多排掉一些酸臭氣。
又或者文昌風水陣催發催出了奇效?
許甲觀許父面相,竟然有一絲「貴氣」,貴氣難生,唯有「化劫」才能生出。
許父這是度過了什麼劫?還是說真就只差一個舉人功名?又或者說這三篇韓愈韓大家的文章?
許父興沖沖的又往書房去了。
許甲只好將昨夜土地說的二百兩銀子跟着許母說。
許母聽了詫異:「這是土地託夢告訴你的?」
「那是,他聽見我們說要幫着建廟,就立馬託夢了,願意拿二百兩齣來,有這二百兩的話,後面的童蒙私塾教室就能建大一些了,加上我們出的一百兩,宗族裏捐的一些,還能買上二十畝良田,將每年的田產,用來請先生,買紙筆墨水。」
許甲道:「此事能興家族文運起碼三十年,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得是百年計,不過這跟我們也沒有什麼關係的,花錢買名聲罷了。」
「你爹這回真能考中麼?」許母這回是真覺得這和以往不一樣了,從前都是忐忑不安,現在已經篤定了一般。
七五 內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