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與錯,對他們而言不重要,能活到老,本就是一種最好的證明,更是一種本事,你聽明白了麼?」
「有點聽明白了,但還想再聽一些。」
「呵。」柳玉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道,「唐寅有首《桃花庵歌》,讀過麼?」
「讀過。」
「最後兩句。」
「世人笑我忒風顛,我咲世人看不穿。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是啊,你笑他聽不懂,他笑你不懂活。」
「柳奶奶的,你的意思是,我太爺是故意裝耳背,聽不進去話?」
「不是,你太爺可沒你這小傢伙會演。」
「奶奶說笑了。」
「你覺得你太爺怎麼樣?」
「太爺很有故事,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讀懂了,有時候卻發現自己迷惘了。」
「是你看得太複雜了,把事情想簡單點,別牽扯那麼多彎彎繞繞。」
「柳奶奶,你又把我繞進去了。」
「你太爺,其實就是你太爺,他這個人本身,沒什麼稀奇的,和他人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比較有錢,不,是太有錢了。」
「太有錢了?」李追遠開始思索,這裏的「錢」,代指的是什麼?
「這人吶,錢多了,就容易飄,就會自以為是,就會聽不進去話。
可沒辦法啊,誰叫他有錢呢不是?
有些時候啊,有錢,就是能為所欲為,很多事兒,都能用錢去擺平。
但花錢走關係,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事兒,有時候連本人都不知道這錢到底輸送到哪裏去了,反正,那事兒發展到一定時候或者某個環節,就莫名其妙地被擺平了,本人也會覺得這難關過得稀里糊塗的。
而他身邊的那些人,一次次的,都回過味兒來了,就恨他恨得牙痒痒。
倒不是真的恨,就是看不慣卻又無可奈何,到最後,也就麻木了,認了。」
李追遠問道:「柳奶奶,那要是和有錢人住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撿到錢發財?」
柳玉梅意味深長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她知道,男孩聽懂了。
「嗐,哪可能真有滿地的錢給你撿喲,也就圖個偶爾在壩子上犄角旮旯處,摳出個幾分幾厘的,都不知道得積攢個多久,才夠給咱阿璃買塊糖吃。」
李追遠將太爺剛給自己的那張紙幣拿出來,問道:「那太爺,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錢?」
「他應該只是覺得自己有點小錢,卻沒料到,自己富得那麼厲害,富得流油哦。」
「那太爺,自己能主動花這錢麼?」
「呵呵呵」柳玉梅捂着嘴笑了起來,「你這問得,也忒訥了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錢,又怎麼去主動花?」
「但這錢,還是用出去了?」
「沒錯,是用出去了。」
李追遠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之前縈繞在自己心裏的那些關於太爺的疑惑,此刻終於得到解開。
剛剛交談中提到的錢,代指的是氣運、福運。
福運雄厚的人,往往能逢凶化吉、否極泰來。
按照柳奶奶的說法,把事情看得簡單一點,那太爺就是太爺,一個思源村很普通的撈屍人。
某種程度上,山大爺在業務能力上好像比太爺都更專業。
也因此,福運作用在太爺身上時,會顯得很弔詭。
因為太爺本身真正會的東西並不多,太爺的那些器具也都是些沒用的架子貨,沒有足夠的承載物,那所謂的好運氣在呈現時,就會難以合理化,反而會越來越過分和離譜。
比如上次在牛家冥壽上,劉瞎子和山大爺都被蠱惑心智,落得那叫一個狼狽,可太爺居然靠在那裏睡着了,一點事都沒有。
再比如前天晚上的那場喝酒,太爺恰到好處地喝吐了,然後睡了過去,第二天,就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最近的,就是剛才,自己和太爺面對面,當自己正式陳述前天晚上酒桌上的事情時,太爺根本就沒聽進去,認為自己在調皮編瞎話。
這其實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