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那麼落魄。
即使是還在襁褓中時候千里迢迢奔赴落城,還是小小年紀上山學藝,甚至是獨自一人在偌大的觀魚山上夜以繼日的苦修。亦或者我下山以來,那麼長的時間,這一切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場遊戲。
我從沒想過我還會有這樣歇斯底里的時候,就連知道了玄漁老人的真相,知道了人藥的秘密,知道了音塵為了我種下了情蠱,我也沒有失控過。
燕雲亂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憑什麼現在這麼難過……
空氣中的血腥氣被風吹散,我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離開這裏!離陳煜遠遠地。我原本覺得恨這種情緒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身上,可是如今我好恨,恨陳煜,更恨我自己。
我的自以為是、目空一切,讓我過分的評估了自身實力,也太小瞧了各國。
他們佔據着一方領土,百年來享受着四方的朝拜和最好的資源,即便是玄漁老人的傳承,也總有欠缺的地方。
我背着燕雲亂,將他一隻手從我頸邊拉到前胸的位置,捏上了他的脈搏,還好,還好!我鬆了一口氣,還好,應該只是中了迷藥。
懸着的心慢慢放鬆下來,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緒,就被身邊的環境震驚了。
富貴還在我前方狂奔着,為我開闢道路。之所以說是為我開闢道路,是因為這四周生長着近一米高的鬱鬱蔥蔥的雜草,抬起頭還能看到不遠處一片低矮的灌木。
只愣了這一會兒,我回過頭去,看着來時的路,早就不見了大片的森林,也沒有任何的人馬追來的痕跡。
夕陽灑下最後的餘暉,微風吹動碧色的草葉起伏如同盪/漾的湖泊。
「從中午到現在,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嗎,怎麼會,我是怎麼跑到這裏來的……」剛停下腳步,小腿一陣酸脹,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傾,就這麼趴在了鬆軟的泥土裏。
耳朵貼在地上,燕雲亂身子一半靠在我背上,我真是擔心剛剛摔倒的時候讓他臉先着地了……
「咳咳……」這是燕雲亂的咳嗽聲,同時通過我身後傳來的觸感,讓我明確的感覺到燕雲亂已經醒了這個事實。
「咳咳咳……」聽着這咳嗽聲,我已經斷定這廝是臉先落地的,然後一呼吸就將土吸到了肺里,這是被嗆醒的啊!
鑑於我的這個失誤,我急忙閉上眼,心裏想着我這也不是第一次為了小亂子捨生忘死了啊,似乎我們兩人一獸單獨在一起的是時候,就沒發生過任何的好事。
燕雲亂又咳嗽兩聲,一隻手突然按在我背上疼的我差點兒叫出聲來,唉!到底是多強的迷藥啊,竟然讓他現在還緩不過勁來嗎。
我板着身子一動不動,心裏不知道為什麼跳的像雷鼓一樣,甚至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順着心臟的收縮而猛然回流,然後又伴隨着膨脹而充斥全身。
我突然有一種感覺,似乎,似乎我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似乎我丟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大腦因為心臟跳動過快而頭皮發麻,我知道自己竟然處於了一種缺氧的狀態,眼前開始出現白色的斑點,而身體明顯的在被搬動,富貴毛茸茸的毛髮參雜着硬扎扎的虎鬚,讓我覺得一陣生疼。
再想努力睜開眼睛的我,隱約之間像是看到了剛剛我頭部倒下的地方有着一灘小小的血跡。
「長安……長安!蘇長安!」
頭本來就暈,再一被劇烈晃動,立刻就天昏地暗了。也不知道臉上這熱滾滾一下又涼冰冰劃下的鹹鹹的液體是不是淚水……
也許是富貴的口水?我惡寒一下,就暈死了過去。
醒來的過程是痛苦的。因為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按在了水裏。或者說我根本沒有醒過來。
我看到墨色的竹子和翠綠色相互交錯,看到飄飛的柳葉,看到了鬼竹林,這是我曾經整整面對了四年的地方啊,夜以繼日的練習,辛苦的一塌糊塗。
我眼睜睜的看着這竹林,想動一動手指,可是什麼都動不了,如同癱瘓了一般。
我深呼吸,努力轉動頭部。我知道,我夢魘了。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夢魘過了。腦子伴隨着清醒使得思路越來越清晰,眼前的場景也越來越近。
一個影子從我身前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