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獄也是個貴賤有別之所,妊抱枝自然是被分配到了平民女子的牢房。
大理寺主要關押的是中央機關的犯罪官吏與皇帝詔令捕獲的人犯,所以這裏的女子監獄顯得有些空落落的,安靜得有些異常。
偶爾的幾個囚犯都是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的,讓人看不清她們的容貌。
她們只是呆呆地坐在草堆上,見有人來了也絲毫沒有反應,像是已經絕望地認了命。
妊抱枝被粗暴地推到一間無人的牢房裏,待看守離去後,她環顧四周,略作打量。
她前後左右的牢房皆空無一人,門被鐵鎖鎖上了,地面是濕冷的泥土,散發着一股熏人的腥臭味。
獄中一片昏暗,只有牆上的幾扇小窗能隱約透露出一些光亮。
小窗建在牆體的高處,隔一段距離才有一扇窗,窗欞以木條間隔,光線微弱。
妊抱枝坐在牢房的角落,細細回想着今日自己的一言一行,她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句回答,都已經在昨日練習過無數遍了,即使有破綻,應該也無傷大雅。
現在只希望妘嫁和陳攬月那邊不要再出現什麼問題。
她已經將陳公正的死訊告知她們,只道是在三人昏迷之後,不知何人相救,隨後千秋公主發現她們,便將三人帶回。
囑咐她們屆時只需據實以答。
她們本就對此案的真相一無所知,昏迷之前的事情自己這邊也是如實交代的,不會存在對不上口供的問題。
原本妊抱枝是想將陳公正的屍體掩埋的,但是她卻沒有選擇這麼做。
陳公正渾身是血,沒有黑衣人的幫助,她貿然再碰屍體,只怕弄巧成拙。
朝廷命官的突然失蹤非同小可,一經追查便無所遁形。
妊抱枝向來喜歡主動出擊,這樣被動的等待實在是讓她有些煎熬。
她抱膝看向窗外,一隻黑色的鳥兒撲騰着翅膀掠過天際,那鳥兒的羽毛是那樣的黑,黑的像是元日那天的夜色。
昨日與李起兮對話之後,妊抱枝便前往了陳府,在僕從們的房間裏,她的長刀,第一次染了鮮血。
她謹記黑衣人教她的殺人手法,趁僕從們睡覺之時,手起刀落,便麻利的結束了他們的性命。
她是一位出色的學生,已經掌握了如何落刀才能精準地取其性命,殺人於無聲,如何不讓鮮血四濺,儘可能的不留下自己的痕跡。
雖然她不知道這些僕從究竟知道自己和陳公正之間的多少事情,但是為了最大程度地減小真相暴露的可能,她不得不這麼做。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那晚殺了多少人,五個?十個?亦或是二十個?
或許殺一個人她還會害怕,但是殺的多了,她也就麻木了,只是不停的重複着同樣的動作,像一台不知疲憊的機器。
但是當她悄無聲息地來到俾子們休息的寢房時,那把沾滿了鮮血的長刀竟在她手中遲疑了。
被殺戮佔據的心智恢復了一瞬間的清明,她吃過這些俾子們烹製的飯食,用過這些俾子們打來的清水,走過這些俾子們清掃過的地面……
可是,她又能如何?
她已經無路可退,無法回頭了,她既然選擇了在萬丈懸崖的上空走鋼絲,她能做的只有向前。
任何阻擋她去對岸的障礙,她都必須清除,否則,粉身碎骨的只會是她自己。
對不起,她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糾結這些俾子究竟是否知情了。
但是,她能說的也只有對不起了。
陳攬月和妘嫁被審訊完之後,亦被獄卒押進了牢房,為了避免嫌犯串通口供,獄卒們不僅將她們分開關押,還特地將她們的嘴上塞了布條。
陳攬月的眼淚在昨日便已哭幹了,三人各自沉默着,只是眼裏的情緒各不相同。
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