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禮眸光一轉,心思有些活動。
通文館這十三太保說是兄弟相稱,其實各自心中都有各自的盤算,派系也是盤根錯節。
譬如老九心思便重,只與老十同進同出因着老十是最好把握的一個,只可惜他在大哥手底下辦事最多最先礙了義父的眼罷了。
通文館現如今只剩下他們這幾個人面上看着倒是總算精誠合作了一回,其實李存信同李存義過去交好種種還是叫李存禮時常心有戚戚焉,至於四哥那走的是軍功實權的路子,先頭義父都不拿他怎麼樣,通文館這麼一個虛名其實圈不住他,他肯繼續效力,不過是發覺了張子凡同通文館之間再無轉圜可能,倒是這新出來的李唐皇室是一面極好的大旗。
而他和李存忍的交情,說穿了也不值一提,不過是從看見李存忍不肯示人那張臉之後為她尋了幾回藥,那時候他左右是奔波在外,尋藥是順手而為的事情,李存忍對義父忠心耿耿而他早知道義父對十三太保究竟都是什麼心思,看李存忍總覺得她有些痴愚可憐。
然而大哥同義父不也是一樣的嗎?或許最一開始是有些真心的,譬如三哥死的時候他該真有些眼淚,但是很快他就忙着自己的皇權霸業去了,那是能把柔軟心腸也煉成鐵石的東西,所以旁人看他,不正如他看李存忍?
而如今李絳瓔......李絳瓔,也不知來日會變成什麼模樣。
李絳瓔此刻可無暇去管李存禮心思如何百轉千回,她叮囑徐青素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明日你父兄若是問起你為何深夜來訪,只消說是問一問我如今洛陽城中都時興什麼首飾便是了。」
徐青素卻微笑道:「殿下是做大事的人,父親不會信您同我之間有這樣的話可說,我會告訴父親是我婚前心中惶恐又羞於問他,才來問一問您對楊璉有些什麼了解。」
這叫李絳瓔不由得又高看了她一眼,點頭道:「甚好,你思慮得比我周全。」
「是殿下心中千頭萬緒,微末處便不周全了。」徐青素說完便告辭,李絳瓔不曾相送,那一句話叫她有些醒悟。
是了,如今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千絲萬縷難免顧此失彼。
十二峒的惑生蠱,晉地姬如雪的身世,螢勾最後的病情,還有無處不在給她不知找了多少麻煩的李星雲,眼下最要緊的卻還是吳國的這一場內鬥,她需得叫徐知誥知道,便是真的穩坐了吳國無冕之王的位子,他也一樣需要這一場合作。
李存禮見李絳瓔面露思索之色,問道:「殿下是在想什麼?」
李絳瓔道:「在想現下最要緊的究竟是哪一件事。」
「螢勾屍祖如何痊癒的法子殿下是已經有了,左不過是水磨工夫未到。」李存禮半是勸慰半是提醒道,他也很清楚現在擺在李絳瓔面前的都是些什麼。「而旁的那些地方畢竟都遠些,且讓他們去爭出個子午卯酉來,殿下只管籠絡住徐知誥,我只管去尋十三妹便是了。」
「我聽聞李存忍是消失了許久,你當真有辦法能找到她?」李絳瓔問道。
「殤未死,其實遲早是該來找我的。」李存禮道。「我一直拖着此事,其實是一時用不到他們,想着叫李星雲覺得我是個孤家寡人也好,但現下既然已經為殿下效力,李星雲便照舊會把我當做是個對手,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說着他便向李絳瓔一拱手,道:「殿下靜候佳音便是。」
他出門去尋李存智,李存智此時還未睡,正在搗鼓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李存禮徑直走過去敲了敲桌子道:「把你那尋人的小東西拿來給我用用。」
李存智仿佛是十分警覺的樣子把自己的衣袖捂了,問:「尋誰?」
「殤。」李存禮言簡意賅道。
「不用那麼麻煩了。」忽然有個聲音很平靜地響了起來,李存禮扭頭一看,是螢勾坐在窗邊。她手裏拿着的是一張字條,臉上寫滿了覺得此事無聊的表情。「這是降臣讓我給你的,說是你什麼時候要找人,就什麼時候給你,她收了個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