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江以南來了之後,其他人沒說幾句就退了出去,留給我們獨處的空間,只是我不管怎樣跟他說話,想給他希望,可最後等來的都只有絕望而已。
我從他眼裏看不出一點求生的意思了,忽而回想起,這就是上一世我們臨近結婚時的樣子,剛領證第一天他就去世了,我不想這一世還這樣,可我似乎已經阻攔不住他的命運。
他餵我的湯里放了鎮靜劑,我喝下沒多久就昏睡,再醒來時,整張病床都被冷汗浸沒,滿目都是蒼白,床邊放着常服,可我並不到出院的時候,我就知道是出事了。
換了衣服出門,走廊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在這時候抵着牆我已經替自己哭過一次了。
他說過會為我活着的,我信他,可他也已經騙過我一次了。
下了樓世界才發出聲響,但很可惜,這裏是醫院,就算有什麼說的鬧的也都是悲哀,這邊一陣哭聲,那邊一陣叫喊,我忍着淚,我還抱着一點希望,封適之在樓下等我,見了面也一言不發,只是扶着我往車上走,我能看到他紅着眼,想問些什麼也欲言又止。
直到到了目的地,又是老宅通祖墳的那條路上,離寫哥出事的地方不出兩百米。
江以南死了。
死狀猙獰恐怖,是被貨車上掉落的鋼管擊中要害死的,根據判斷,是夜晚山上起霧,可見度低,江以南開着車經過拐彎處,前面的大貨車視野模糊,加上酒駕急停,他來不及剎車就撞上去了。
大貨車上裝着許多人手腕粗細的鋼管,被他從後面一撞,鋼管落下好幾個,穿破他車的擋風玻璃,最後三根落在他身上,一根在心口,兩根腹腔,法醫鑑定,當場死亡。
大概就等着我過來看吧,屍體一直在車裏沒動,保持着那個可怖的姿勢,身體成了一攤爛肉,臉上卻還算乾淨,除了鋼管穿過胸膛濺了幾滴血,其他都還好,他像睡着了一樣。
貨車司機酒醒了,知道自己弄出事故害死了人,此刻正在角落瑟縮,請了個律師來,律師就着法醫所說夜裏起霧的話為他說情,想讓我簽了諒解書,讓他少判幾年,多少經濟賠償也好,我能理解人錯了想為自己辯解、爭取好處,可他也太着急了,他酒駕害死的是我的丈夫。
我要是能用錢就解決問題倒好了,我要是能像他一樣用錢買來江以南的命就好了。
封適之氣不過他煩我,把人拉到一邊吵去了,要不是公家的還在場,他估計就掄拳頭打人了,我也頭一回聽見他說那麼多髒話,不過他替我說也好,我的丈夫死了,知道最多細節的卻不是我,之之見了更多,所以就曉得還有行車記錄儀啊、酒駕改醉駕之類的。
七瓶啤酒一瓶白酒,還能說是酒駕不是醉駕的也是高手了,加上昨天的天氣預報雖然說會起霧,但霧也分大小,按照行車記錄儀和路邊監控所顯示的、那霧根本不影響開車視野,起了跟沒起一樣。
負責這個案子的公家領頭是文可,過了許久沒見我哭,大概算我緩過了情緒後來找我,將一個包裝精緻的信封交到我手裏,點點頭示意我看,說是江以南的遺書,在我家謙和堂找到的,字跡比對過,是他的手筆沒錯,他原本就打算去自殺的,誰知又撞上這種事。
昨晚的情況也來人說明了,先是侯家的要送江以南去山下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的機票回臨江,但半路被高家的人攔截,江以南自願下車跟高辛辭見面,侯家人就回去報消息了。
之後,高辛辭和江以南短暫交流,公家查問之後得知是高辛辭要保護江以南前往馬來暫住,江以南開的那輛車也是高辛辭的,車上放着短期生活用品和證件,機票也買好了,是凌晨去往馬來的,沿路上除了山里也都是高家派去在路上看着安全的人,跟馬來那邊也核對過了,是有個商人親自去接應,來頭還不小,提前都準備好了江以南常住的房間之類,保姆保安都是高價聘請,不像是假的。
案發後,也是高辛辭第一個發現江以南出事,高家報警之後,隨行醫生立即展開搶救,只是還沒來得及把止血藥撒上人就已經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