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蔡吉一早便知曹操此番備受打擊,卻怎麼都沒想到才不過短短兩年多的時間不見,曾經躊躇滿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一代梟雄,竟會變成一個發須灰白、形容憔悴,乾枯瘦小的老頭兒。唏噓間蔡吉不禁在心中感慨:世間難堪莫過於,美人遲暮,英雄末路。
不過曹操到底是曹操,眼下雖看着落魄,卻終究還未到窮途末路的地步。面對大軍壓境的三家聯軍,這位梟雄當即端起架子高聲喝問道,「諸君在此擋道,意欲何為!」
可惜對面的三家諸侯根本不吃曹操這一套,就聽劉備拖起長音針鋒相對道,「孤與吳侯奉衣帶詔討賊,而今勝負已分,孟德就此不告而別未免太過無禮也!」
眼見對方擺明了是先以引蛇出洞之計誘使曹操出城,再在半道阻截迫使其兌現「雲夢澤之約」,之前負責同三家談判的司馬朗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但見他一面強作鎮定,一面拍馬上前拱手朝對面的三家諸侯唱了一圈大喏,「曹丞相奉天子之命北上護駕,事出緊急怠慢不得,至於衣帶詔之事,不如待面聖后,由天子當庭決斷可好?」
哪知對面的孫策可不似劉備那般「客氣」,且見這位小霸王揚手舉起長戟隔着司馬朗直指曹操鼻尖道,「廢話少說!曹孟德,汝今日不割地送子,休想離開此地半步!」
「豎子!休得張狂!」曹仁見孫策態度囂張蠻橫,當即亮出手中長槍欲與對方大戰三百回合,卻被曹操抬手給攔了下來。 眼下敵眾我寡,論強行突圍曹軍顯然不是三家聯軍的對手。為今之計只有先安撫下眼前這群虎狼,等到了襄陽有了天子和援軍事情就能有所轉機了。
想到這裏,曹操不由將目光轉向蔡吉,進而沖其發話道,「聽聞齊侯倡議卜都定鼎,還政天子,分封諸侯。以藩屏漢。而今吾家子修已還政天子,天子也已遷都襄陽,汝等在此阻孤去路,豈非出爾反爾乎!若是如此。孤麾下將士不懼魚死網破!」
曹操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曹昂放劉協遷都襄陽乃是為了救他曹操脫困,如果三家聯軍敢傷他曹操分毫那就是毀約。到時候魚死網破,蔡吉的分封大計也將隨之竹籃打水一場空。而曹仁也不愧為曹操的心腹愛將,曹操話音剛落他便揮手示意麾下曹軍擺出決戰的架勢。
面對來自曹操的威脅。蔡吉微微一笑拱手道,「曹公此言差矣。丁是丁,卯是卯,右將軍歸政天子乃是響應天命。公與左將軍、吳侯之戰亦需對天下有所交代。吉年少斗膽勸公一句,早日了卻前賬,好隨余等一同北上復命共襄盛舉。」
「了卻前賬?齊侯亦要向孤討賬乎?」曹操把臉一虎陰測測地冷笑道。
「非也。」蔡吉擺了擺手正色道,「吉未曾響應衣帶詔,豈敢厚顏邀功。」
蔡吉此話一出,劉備和孫策的臉上雙雙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且不論蔡吉如何半道截胡,至少在衣帶詔這件事上她的態度還是公允的。至此劉備也不再懷疑蔡吉替其張目的誠意。當即便向曹操繼續施壓道,「難得齊侯如此深明大義,孟德仍要負隅頑抗,至於萬餘曹軍將士於死地乎?」
且就在蔡、劉、孫三方文攻武嚇連番威逼曹操就範之時,曹操的四子曹植縱馬出列用他那稚嫩的聲音打斷了眾人間的對話,「余願入質為侍,請諸位將軍放家父北上。」
曹植話音剛落,曹操的三子曹彰也跟着丟了手中的長槍上前表態道,「余也願入質為侍。」
眼瞅着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陳思王曹植即將入質為侍,蔡吉心裏不禁一陣扼腕痛惜。要知道曹植之所以能在後世享有「才高八斗」之名。除了他本人擁有天縱之才之外,也與他長期生活在中原腹地深受河洛文化薰陶有關。「河」指黃河,「 洛」指洛河,兩河交匯的流域正是華夏文明源頭之一。而反觀劉備所處的荊州。孫策佔據的東吳,在漢末遠不及中原腹地來得文學昌盛。在蔡吉看來曹植脫離了河洛之地的滋養無異於明珠暗投。
不過痛惜歸痛惜,蔡吉並沒有出面阻止曹植和曹彰入質為侍。畢竟眼下終須有人做出犧牲方可化解當下僵局。既然曹植和曹彰肯出面替曹操盡孝,蔡吉也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曹公有此孝子,好生令人羨慕。」
想到要送自己的兩個幼子入質為侍。曹操亦是既痛心疾首,又倍感屈辱。但身為一代梟雄的自尊容不得他在敵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