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蕪姜
蕪姜有些氣堵,冒着雨來看他這張冷臉是為何故?早知道只當他已被撕成白骨好了。
但又不確定蕭孑到底聽清了沒有,她的聽覺一緊張就不太靈敏,忘記剛才說話的聲音夠不夠大聲——雨下得這樣吵鬧。
蕪姜就又重複了一遍:「再不吃要被雨水淋濕了,白給你在家裏烤好了帶來!」
她的音量大聲了點兒。
蕭孑這才用枯枝把袋子挑起,抬頭睇了蕪姜一眼:「你不是走了?此刻又冒着大雨尋來做甚麼?」
說的是她昨天那句——「梁狗,你再假惺惺我也不會帶你離開!」
蕪姜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鞭子又揚了起來:「我準備給你收骨頭的,不想你命還挺硬。你愛吃不吃,不吃就把袋子還我,我這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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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這條命還沒那麼容易死。」蕭孑嘲弄地齜了齜牙,一把抓住她的鞭-尾,低冷着嗓音道:「……不要總是想打我,我不會次次好脾氣。」
他的衣裳被雨水打濕,緊貼在清偉的脊樑上,勾勒出裏頭年輕而硬朗的肌腱,那是將士多年沙場上練就的精粹。往身后土丘上一靠,見她被嗆得小胸脯氣鼓鼓的,這才悠悠然地把食袋打開。
是一壺溫熱的油茶還有一塊烤好的肉乾,提前用小刀分切成了小塊……她對他的仔細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腹中應是早已飢腸轆轆,卻吃得不緊不慢。那下頜骨輕蠕,不顯山露水的講究,使他看上去就像出生在矜貴上層人家的公子。
蕪姜在馬上看,便又看得認真——這個偶然邂逅的落拓中原戰俘,他的一言一動,總是讓她不由衷地想起太子哥哥,那個對她極盡愛寵的雋雅皇兄。並因此渴望探知他的更多。
蕪姜仰着下巴:「你叫什麼名字?」
「……子肅。」蕭孑搖了搖水壺,似乎略微猶豫,又望着雁門關的方向道:「你昨日說的『叛將蕭孑』是甚麼意思?」
&們說當年晉國滅,梁皇因為記恨蕭孑把燕姬母女放了,這些年一直壓着不給他晉職。那蕭孑心懷不滿,便假借與逖國七皇子談判的機會,帶着五千舊部叛國降逖了。榷場上的人們都在談論,聽說梁皇正預備懸賞他的人頭!」蕪姜睨着蕭孑刀削玉鑿般的顏骨,把昨天聽到的消息往嚴重里狠編,末了又試探道:「莫非你不是他的部下嚒?竟然還要問我?」
呵,蕭孑、蕭孑~
不正在她的眼前嚒?
蕭孑壞壞地勾了勾嘴角,因聽蕪姜說到『燕姬母女』時那般自然、好像與她並無甚麼干係,不由認真將她掃量。
他的眸底總是藏着鬱郁幽光,像一不小心就把人看進心底。撒了謊的蕪姜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臉:「你看我做什麼?我問你的問題你為什麼不答?你家住在梁國的哪兒?現在是預備回中原去嚒?」
少女嬌粉的臉容上一朵紅暈悄悄溢散開——自挖坑阱往裏跳的傢伙,他日若知道自己就是傳說中那個人見人怕、鬼見鬼哭的蕭閻王,不曉得到時要哭成什麼樣。
蕭孑促狹地扯了扯嘴角。他看穿她想要得到否定,便默默斂了神色,做一副看破紅塵情-事的落寥:「我自是他的部下,只不過一頓飯下去再醒來,糊裏糊塗就成了俘虜。家住在都城,來去皆為一人,暫時回不回去都無所謂。他日若能得一紅顏肯暖我半生孤獨,屆時再帶她落葉歸根便是。」
說着將一雙冷長的鳳眸隔雨望住蕪姜:「你要收留我嚒?」
但他其實有個爹。
蕭家自三公子蕭孑出生後,三年內哥姐相繼夭折,府上再無子出。道士說他天生命格稟異,將來必有一番大作為。但蕭爹吝嗇,把說好的算命錢剋扣,那道士討債不成心生恨,出去後便把他克長克妻克香火的歹命大肆宣揚,並聲稱他是閻羅轉世通身殺孽,京中從此再無姑娘肯親近他,也沒有一個媒婆敢給他爹續弦。
這些年蕭爹為了他的姻緣簡直嘔心瀝血,府上沒剩多少的銀子也被媒婆騙得七零八落,倘若聽到唯一能續香火的兒子「叛國他鄉」,怕不是絕望之下要拉凳子抹脖子上吊。蕭孑需要儘快趕回去。
誒,他又這樣看人,冷淡離群,幽幽鬱郁的,牽着人莫名心口兒疼。
大雨在蕪姜的蓑
第8章 『第八回』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