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常知縣便迎着寒風,趕往益都郡。
既是投誠,關鍵在於一個誠字。
更何況,投誠之後的待遇,還需爭取一番。
所以,他必須親自去一趟益都。
如今從臨淄去益都,很少有人走官道了,都是走水路,順流而下,只需兩個時辰便到了。
韓楨也命人將淄水碼頭擴建了一番,又修了一條寬厚平坦的大道直通郡城。
清晨出發,中午時分,常知縣就坐着馬車駛入郡城之中。
他有段時日沒來郡城了,上一次來,還是去歲年節時,來府衙敘職考核。
坐在溫暖的車廂內,常知縣將窗簾掀開一道縫隙,打量着郡城的變化。
寒冷的天氣,並未阻礙百姓的熱情。
只見街道上行人如織,商鋪大門洞開,路邊支起一個又一個小攤。
街角處,偶有一兩個乞丐縮在那裏,身前擺放着一個破碗。
做了這麼多年的知縣,常知縣深知,想要了解一地民生,不要看人口多少,農田幾何,只需看百姓的精神面貌就能得知。
畢竟,繁華的假象可以偽造,唯獨發自內心的精神面貌偽造不了。
比起去歲來時,郡城百姓精神好了數倍,嬉笑怒罵間透着蓬勃的朝氣。
胥吏整頓了,苛捐雜稅取締了,欺行霸市的潑皮和幫派也沒了,甚至就連郡城外盤踞多年的匪寇,都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連串的改變,讓郡城百姓由內而外的感到輕鬆,壓在肩頭的擔子,忽然之間沒了一大半,就連走路都比以往輕快了幾分。
至於乞丐,這就沒法子了。
不管多繁華,多富庶的地區,都會有乞丐,因為有些人天生就是懶,不想勞作,不想被拘束,只想過不勞而獲,天作被地當床的日子。
事實上,韓楨已經將郡城中的乞丐清理過一遍了。
上了年紀或天生殘缺的人,安排一份掃大街,看空房這類清閒的活計。
至於那些手腳健全的乞丐,上個戶籍,發些口糧和紙衣,安置到鄉下開荒種田。
沒種子沒農具,沒問題,府衙借給你。
擔心還不起?
沒關係,可以分期付款,且不收一文錢利息。
反正就是一句話,物盡其用。
即便如此,還是有些乞丐賴在城裏不走。
對這種懶人,韓楨也是沒有任何辦法,抓進牢裏除了浪費糧食之外,毫無用處。
總不能全殺了吧,那他還要不要名聲了?
所以只得放任不管,任由其自生自滅。
「知縣,到府衙了。」
不知不覺間,馬車來到府衙門前。
聽到車夫的提醒,常知縣回過神,應了一聲後,掀開門帘走下車。
迎面而來的寒風,讓他打了個哆嗦。
整理了一番儀容,常知縣邁着四平八穩的官步來到府衙門前。
值差的皂吏認出了他,滿臉堆笑道:「見過常知縣。」
常知縣沒端架子,輕笑道:「本官此番前來有要事與縣長商議,勞煩通報一聲。」
「常知縣稍待片刻,卑下這就去通報。」
皂吏說着轉身走進府衙通報。
不多時,便又折返回來:「常知縣,縣長有請!」
「有勞了。」
常知縣微微頷首,抬腳邁入府衙大門。
一進大堂,就見韓楨主動迎上前,笑容滿面道:「常知縣,久等了!」
常知縣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姿態放的很低,躬身作揖,面帶歉意道:「縣長恕罪,實是家中瑣事太多,昨日處理好之後,便立刻動身,馬不停蹄的趕來。」
到底是什麼原因,雙方心裏都有數。
但有些話,心裏知道就行,不能擺在明面上來講。
「能來就好!」
韓楨微微一笑,握住他作揖的雙手,將其扶起。
招呼常知縣坐下後,韓楨吩咐道:「來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