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
&認識她?行啊,我還以為你剛成少子所知不多,沒想到認識的人不少。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少子。」
雲煙一身半黑半白的少子衣袍,象徵着陰陽家的玉佩嚴謹地掛在腰間。女子一身男裝打扮,下頷微抬,脊背挺直,通身氣度絲毫不遜於男子。她冷淡的眼眸環顧着四周,最後凝在了雲淵的身上。
下一秒,她便直直地走了過來,停在雲淵身前。
雲淵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顏,這次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對方的眼睛。乍一看是黑色,然而陽光從窗外溢下,投諸到對方面容上時,他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深綠。
&美。」就像是深海般的沉凝與寂寞,也許在不經意間就能醞釀出一場風暴。
雲淵的音色很低,連一旁的胖子都沒聽清楚。但女子聽見了,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惱怒,反而是低下矜持的頭顱,掩住神色。
&淵君,可否一敘?」許久,她略顯嘶啞的聲音傳出,本就白皙的面容似乎更加蒼白。
沒有人會拒絕一個誠摯的邀約,特別是邀約來自女子。雲淵順從地和她走出了船艙,他早就想知道,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麼。
&下雪了。」楚國很少下雪,下的雪也輕輕柔柔的,像是在催人入眠。
&是秦國的雪最美。」雲煙啟唇,攤開左手接住了一觸即化的雪花。
&你是秦國人?」青年半撐着欄杆,神色溫柔坦然。
「……不,但也可以算是。我來自極北之地。」極北之地?雲淵記憶里的北部,和秦國相近,然而那裏只有一重高過一重的雪山,荒無人煙。
女子的神色放緩了幾分,握緊的手掩在了衣袍中,她突然深吸一口氣,緊皺着眉心說道:
&你阿姐,不參加這次大比可好?」
雲淵側目望去,頗感意外。
&姐想參加,不是我能左右的。」話語間便是拒絕了她無厘頭的建議。
&麼,你這般容顏與才華,無需別人退出吧?」是了,她也參加了此次的明珠大比。而她現在竟然是進士了!弱冠之年的進士,女的!從未有過。兩年前女子明明還是秀才不是嗎?難道她在陰陽一道上真的有如此高的造詣?
如果對方要說的是這個,那還真沒什麼好聊的了。雲淵轉身欲走。
&呼!」女子輕柔的聲音穿過了連綿不斷的微風,只一句話,便讓雲淵就愣住了。這聽起來不太對勁啊,明顯是祭文的開頭?
&君生於梁而葬於梁,年前歸鄉,曾笑言曰:『吾願老死山水間。』其寧知此為歸骨所也?」大梁,是如今秦國的大梁?還是以前朝代的大梁?聖君,天下哪個君子敢稱自己為聖君?這難道是什麼文人寫的小說怪談嗎?她念出來做什麼?
&其天妒英才!」
&呼!嗚呼哀哉!如汝所言,諸士易得爾,至於汝,古今國士無雙!」
&之哀,為天妒英才而哀,為人族昌盛而哀!」
&信然邪?此夢邪?信也,汝年十六,鐘鳴九響;年十八,無雙天下;同年……」這是真的還是夢境啊!你明明那般天資縱橫!
&雲煙猛然咳出一口鮮血,身體陡然脫力,她迅速背過身,甚至加快了語調。然而之後的內容雲淵聽不分明。
&冠之年,聯……,抗……;次年,離……,安我人族。此乃常人所不敢想,能人所不能做。」
&也?信也?!」怎麼可能相信您死了呢?
「……若夢也,今日何不醒也?」如果這是夢,你並未死去,那為何我到今日還未曾醒啊!
&汝年輕之時,常於少子交遊,書生意氣,鮮衣怒馬;千年之後,獨留汝黑衣伴深夜,獨醉到天明。」
雲淵難得聽清了一句話,聽聞此言,竟覺得字字泣血,滿目淒涼。不由身體僵在了原地。
&日吾終懂汝當日之悲,涕泗橫流而不能言。」
&咳……」女子咳嗽的聲音很小,就像是偶感風寒一般,但濃重的血腥味還是驚醒了雲淵。
「……世人皆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汝一夜青絲變白髮,嘆惋者不知凡幾。曾惜汝終日長睡,醉臥花間;今惟願汝隨心所欲,與世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