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愕然:「就連這些忠誠耿直的涼州漢子都不能完全相信嗎?」
北宮靜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你知道譙周嗎?」
李睿對這位仁兄有一點印象:「知道啊,他是西蜀重臣!」
北宮靜說:「對啊,他是西蜀重臣,同時也是天下聞名的大儒,諸葛丞相去世的時候,他不顧蜀主劉禪的命令離開成都,前往奔喪;劉禪貪圖享樂,又是他上疏直諫,勸劉禪尊奉先主遺德,不要一味沉迷享樂。書神屋 m.shushenwu.com」
李睿不無讚賞的說:「這是個好官。」
北宮靜說:「但是他卻是西蜀毀滅的頭號罪人。」
李睿給驚得不輕:「啊?怎麼可能!」
北宮靜說:「在諸葛丞相掌權時的西蜀就是一塊鐵板,連曹真曹子丹這等英雄一腳踢過去也把自己踢得骨折。當時的西蜀多厲害啊,僅僅一州之地,卻像一座冊一樣壓在雍涼地區,整整十幾年,雍涼不卸甲,中國不解鞍,每次丞相北伐,帶兵不過五六萬,曹魏卻不得不動用十幾萬最精銳的大軍,再加上宣皇帝這位能與諸葛丞相比肩的統帥親自掛帥,還得堅壁清野不與西蜀野戰,才能將他們熬退。可諸葛丞相死後沒幾年,這股可怕的壓迫感便消失了,儘管繼續領兵北伐的是更具攻擊性的姜維,並且曾在狄道大戰中創造了近乎全殲王經所部,斬首萬餘級的戰績,但是諸葛丞相時代那股恐怖的壓迫感卻不在了。」
李睿不解:「為什麼?」
北宮靜淡淡的說:「因為西蜀人心散了,就連西蜀的大臣都開始自我懷疑自己這個國家是否還有必要繼續存在,自己的政權的存在是否合理合法了。」
李睿:「???」
那幫大臣腦子沒毛病吧?以一州之地對抗疆域、人口都十倍於己的曹魏,大家擰成一股繩都來不及,他們居然還有閒心懷疑自己的政權是否合法,自己這個國家是否還有必要存在?沒有十年以上的腦血栓,真想不出這種問題!
北宮靜說:「而導致這一切的,正是譙周。這位西蜀重臣、曾經犯顏直諫的忠臣,只用一篇《仇國論》就把整個西蜀的精神支柱給打垮了,更將諸葛丞相花了十幾年時間一點點培養起來的內部凝聚力給打了個粉碎,以至於當鄧艾經陰平小道進入成都平原的時候,各地蜀軍幾乎是望風而降,再無半點曾讓曹魏精兵名將畏蜀如虎的風采。」
李睿徹底傻了。
北宮靜說:「你看,這樣的忠臣、名臣,做着看似是為國着想為民請命的好事,實質卻不動聲色的將整個國家推入深淵,一代大儒尚且如此,何況是大字不識幾個的廝殺漢?李睿,如果你想在這個亂世中活得久一點,如果你想在這個亂世中做出一番事業,千萬要記住,永遠不要完全相信別人,永遠不要讓人知道你所有的底牌,哪怕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可靠!」
李睿茫然說:「這樣的人都不能信,那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是可以相信的?」
北宮靜說:「我說了,你可以相信,但永遠不要完全相信,因為人是會變的。」
說到譙周,就繞不開他那篇著名的《仇國論》。他寫下這篇文章的本意是什麼估計已經無人得知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季漢政權的覆滅,跟這篇文章有着直接的關係;姜維在季漢政權覆滅前的那幾年一系列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舉動,也跟這篇文章有着莫大的關係。他在這篇文章里將曹魏比作肇建國,將季漢比作因余國,肇建國疆域遼闊,人口眾多,銳氣方張;因余國疆域窄小,人丁稀少,苟延殘喘;怎麼樣,這樣一對比,是不是很有畫面感了?
《仇國論》洋洋灑灑數百字,傳遞出來的意思都是:曹魏是大國,是在大漢的廢墟中建立起來的超級大國,而我們季漢只是一個跟大漢勉強扯得上一點點關係的小國,偏安一隅便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拜託各位,就別扯什麼漢賊不兩立,什麼北伐中原光復漢室了,咱們是小國,得認命,就老老實實窩在四川過自己的日子吧,別再去招惹曹魏那個龐然大物了行不行!
彼時季漢第一代將領和老兵基本上已經凋零得差不多了,劉備、諸葛亮等等這些極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也已化作永恆,荊州派與益州派的矛盾日益尖銳,再加上連年戰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