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芝並沒有着急回祝府,她一連打聽了許久,得知姓周那戶人家把女兒拉到了城北郊的墳地安葬後,就又回到了寺廟小住。
現在天光正亮,如果被人看見她鬼鬼祟祟去挖周家女的墳,一定會被人報官。
畢竟許多冥婚的「新娘」,就是這麼來的,京城打擊這方面的犯罪已久,被舉報了是要坐牢的。
由於時間來不及了,賀蘭芝就索性沒有再回祝府,只希望月姑和王瀾幾人能安分些,不要把她離開的事情給捅出去了。
入夜。
慘澹蒼白的月光下,一雙素手輕輕推開禪房的門。
賀蘭芝不敢打草驚蛇,等到夜半子時才敢從廟裏出來。
昭陽寺坐落在城北,剛好就在城外,避免了需要出城過關的麻煩。
說是一片墳地,其實就是一片亂葬崗,裏面道路錯綜複雜,附近窮人家的都葬在了這兒。
有些因為年代久遠,棺材都已經外露了。有些乾脆就沒有棺材,破舊涼蓆里露出一兩根森然的腳趾骨。
賀蘭芝很快就找到了今天才填的新墳,墓碑上果然寫着「周家之女」四個字。
黃泥微微濕潤帶着一股土腥味兒,賀蘭芝正要開挖,聽覺卻靈敏地捕捉到了一絲異響。
「誰?」
半夜三更,亂葬崗,這幾個字眼讓賀蘭芝一顆心都緊張起來,生怕自己遇到的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誰知,下一秒,熟悉的男人便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一身袈裟,金絲銀線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層銀色光芒。
「阿彌陀佛。」謝無痕雙手合十,懷中還抱着九錫禪杖,仿佛一個過路的路人。
賀蘭芝心底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鬼啊怪啊的,不然她可承受不起。
「小師父還有這跟蹤人的癖好?」她柳眉微微上挑,似乎在責怪謝無痕跟着她過來。
謝無痕薄唇輕啟:「貧僧也好奇女施主怎會有半夜挖人墳頭的喜好。」
好好好,兩個人誰也不服誰。
賀蘭芝聯想到他前幾日莫名其妙出現在相府,以為他來這兒定是有什麼要事。
她側了側身子,十分好心的讓行:「小師父,請。」
謝無痕卻是搖頭:「來尋你的。」
賀蘭芝心裏咯噔一聲,難道他想殺人滅口?
畢竟之前無意之間撞破了他的神秘身份,她之前一直在祝府所以他不好下手,故而等到今日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再下手?
「女施主」謝無痕往前走了兩步,嚇得賀蘭芝心裏直哆嗦。
「你別過來!」賀蘭芝喊道,「你,你有什麼話,就站在這兒說。」
「我聽得見。」後面這半句話,她幾乎聲如蚊蚋。
謝無痕不知她心裏是不是想歪了,從身後拿出一把鐵鍬,扔到了賀蘭芝跟前:「用這個好挖一些。」
鐵鍬很重,砸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賀蘭芝和鐵鍬大眼瞪小眼。
「無痕師父,是來給我送工具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陰謀,一定是陰謀,他肯定在鐵鍬上抹了毒!
謝無痕眼底划過一絲譏諷:「不然呢?用你那雙手挖,你得要挖到什麼時候。明年麼?」
賀蘭芝震驚了,賀蘭芝凌亂了。
不是,誰家好人半夜挖人墳頭呀。
誰家好和尚半夜給人送鐵鍬,助人挖墳頭啊。
賀蘭芝把袖子挽起,拿起鐵鍬就開始奮力工作。
「小師父早就知道我要來找周家女?」
「你這般大張旗鼓的在昭陽寺詢問,我又豈能不知。」
謝無痕乾脆解下袈裟,往地上鋪平,充當墊子,而他則盤膝打坐念經。
賀蘭芝幹活之餘看見這景象,不由得咂舌:「你不是說這是皇帝陛下賞賜給你的絕世珍寶,世上僅此一件麼?」
「再好的寶貝,不也是拿來用的麼?」謝無痕神色波瀾不驚。
賀蘭芝心底泛着酸,許多人碰都不敢碰的東西,此刻